六怪虽然恼怒郭靖随黄蓉而去,但毕竟对他甚是钟爱,出其不意的在此相逢,又见慕容复萧峰亦在,心头一喜,原来的气恼不由得消了大半。
韩宝驹骂道:“小子,你那小妖精呢?”韩小莹眼尖,已见到黄蓉身穿男装,坐在慕容复身边,拉了拉韩宝驹的衣襟,低声道:“这些事慢慢再说。”
陆庄主本以为对头到了,眼见这六人同萧复相识,郭靖又唤他们作“师父”,当即宽心,拱手说道:“在下腿上有病,不能起立,请各位恕罪。”忙命庄客治备酒筵接待。
两下一叙别后情形,原来六怪离了中都,思乡心切,一路向江南来。到得太湖,陆庄主派在湖上迎接仇家的张寨主认错了人,见六怪形相奇异,身携兵刃,料想必是庄主等候之人,竟而把他们给莫名其妙地迎了来。
一通名姓,听闻竟然是鼎鼎大名的江南六怪,陆庄主当下大喜,道:“在下久闻六侠英名,今日相见,幸何如之。”令儿子上来相见。陆冠英亦听闻过六怪名号,执礼甚恭,以拜见前辈之礼一一参见。
酒筵开上来,慕容复、萧峰同六怪俱被安排坐了主桌,陆庄主亲自作陪,陆冠英则伴着黄蓉郭靖坐于次桌。陆庄主向六怪叙过同四人相识情形,道:“家丁有眼无珠,竟然将六位大侠当作在下的仇人迎了来,多有得罪。幸而令高徒竟然已在舍下作客,倒是免去了一场误会。”
柯镇恶奇道:“哦?庄主是得罪了甚么人么?”
陆庄主长叹一声,道:“说来话长,师门不幸,出了两名逆徒,我有心替师父剪除,清理门户,不想学艺不精,反受其害。便是为此,在下避世在此已久。不想这昔日仇家今日却又寻上门来了。”说着摇头叹息。
朱聪道:“尊师是哪一位?虽然咱们威望本事也不见得能服人,然而说不定说出来大家认识,说合两句,冤家宜解不宜结,是这么个道理。”
陆庄主脸色惨然,过了良久,苦笑道:“在下的恩师脾气耿介,避世隐居已久,诸位未必认识。在下愚鲁,未能好生侍奉恩师,复为人所累,致不容于师门。言之可羞,且不敢有玷恩师清誉。还请见谅。”
朱聪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们也不当勉强。不过今日既然大家都在,那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陆庄主听他这么一说,心头一热,不想不曾主动出言求告,六怪便已自告奋勇要揽这桩闲事。心中感动,正要致谢,听闻朱聪笑眯眯地续下去道:“不过有萧兄同慕容兄弟在这里,今天就是要出头,也多半轮不到咱们兄弟几个献丑,除非五绝来了,那又另当别论。”
“五绝”二字出来,陆庄主脸色微变。慕容复挑眉道:“哦?是丘处机上次说的‘五绝’?”
朱聪道:“不错。那天你早早上楼去睡了,不曾听见,后来王道长又说了《九阴真经》的事情。”遂将五绝争夺经书之事讲出。
道:“后来王重阳逝世,于是又起波折。听说王重阳前辈临死之时,将这部经书传给了他的师弟周伯通。东邪黄药师赶上口去,周伯通不是他对手,给他抢了半部经去。至于这件事后来如何了结,就不知道了。”
黄蓉与郭靖坐在另一桌,转头倾听,听到这里,互望一眼,均想:“原来中间竟有这许多周折。那半部经书却又给黑风双煞盗了去。”
陆冠英亦听得油然神往,停杯忘饮,问道:“还会有二次华山论剑么?”
朱聪折扇轻摇,叹道:“二十五年一世啊。屈指再过一年,眼看又是华山论剑之期,届时花落谁手,那可就不知道了。”
这个“了”字尾音尚未落地,门口忽而传来一阵呼喝,连同奔走闹嚷之声,院门被“砰”的一声踢开,伴随着“啊唷”一声痛呼,一名家丁身子高高飞了起来,“砰”的一响,落于前厅石板地上,动了几下,然而爬不起来。
陆冠英立起身来,喝道:“谁在这里放肆?”疾步抢上,将那名受伤的家丁从地下搀起,交给仆从照料。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门口一个人影大踏步走入,凝然而立,脸上冷冷的全无笑容。众人瞧这人时,只见她长发披肩,抬头仰天,正是铁尸梅超风。
她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人身材高瘦,身穿青色布袍,脸色古怪之极,两颗眼珠似乎尚能微微转动,除此之外,肌肉口鼻,尽皆僵硬如木石,直是一个死人头装在活人的躯体上,令人一见之下,登时一阵凉气从背脊上直冷下来。十几名家丁手执兵器跟在后面掩了进来,神色惊惶,两股战战,没有一人敢于上前靠近。
见梅超风到来,众人俱吃了一惊。陆庄主却极为镇定,双手一拱,说道:“梅师姊,二十年前一别,今日终又重会,陈师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