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是主动投入了高家的罗网。

黄瑶下床,掀起一角地毯,慢慢地、慢慢地把自己放平到坚硬的柚木地板上,想象自己仍躺在旧厂街那间狭小卧室的木板床上,想象客厅正传来钢丝床弹簧被挤压的吱呀声,甚至想象天花板上的点点霉迹……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笑出声来,笑自己不识好歹。被高家收养,从旧厂街卖鱼佬之女一跃成为城堡里的公主,一切本该如童话所说,从此她人生最大的烦恼只剩藏在二十张床垫和二十张羽绒被底下的那粒小小豌豆。

然而此刻的她,如此想念那粒豌豆。

翻身,侧躺,黄瑶用自己的双手环抱住自己的双肩,在黑暗中缓缓蜷缩起身体,静待窗外的天色由黑而蓝,由蓝而白。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把自己从坚硬的柚木地板上拉扯起来,放下掀起的地毯,推开落地窗,走上与她房间相连的二楼小露台。

初春清晨,空气微凉,莺啼婉转,嫩草芬芳。

黄瑶将胳膊叠放在被露水沾湿的白色大理石围栏上,俯瞰一楼庭院。

森严的黑色铸铁大门,鹅卵石漫成的私家车道,夹道的盾柱木开黄花,凤凰木开红花。车道近主宅处一辆没有泊入车库的奔驰大g,一个高大身影背倚车门,正低头点烟。

这个时间点,应该是白金瀚那边酒局刚散,他有事要向高伯伯报告,而这边早餐还未开席,索性便在屋外等待。

黑皮夹克,黑衬衫,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和缭绕的烟气,也能感受到他于沉默中散发的肃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