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被她横了一眼,满脸还是无辜神态。这江隐堂瞧自个儿还未定亲的小娘子便罢了,偏偏视野里头也将他未过门的娘子罩进去了,如此一个视角,那江隐堂也不晓得避开,就休莫怪他老孙拆了这座鹊桥了,
但他到底是受不得黛玉恼的,磨磨唧唧半晌,也将身子正对起江隐堂,冷声问道:“你还有些甚么事情要说?莫要拦在这里找不痛快。”
可怜江隐堂不过是个秀才书生,哪里见过悟空,只当她是迎春那个堂兄弟,恭恭敬敬朝悟空行了个礼,摘下腰间竹雕的小扇,恳切道:“某非是有心要扰诸位姑娘们清净,只有个不情之请,只求叫迎春姑娘收下某手雕拙物,某必于明日亲请媒人上贵府提亲。”
悟空倒没有推辞,接过小扇,挥挥手叫江隐堂往外退了,护着黛玉几个上了马车,自个儿也跨上马,才扭过头道:“我自会叫我未婚妻子转交,倒是你可别记错了,爷不是那贾宝玉。”说罢,不及江隐堂反应,驾着马追上林府马车,不一会儿便不见踪迹。
徒留江隐堂一个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方才所对话者谁。
不多几时,已到现今贾府门首莫说悟空,便是黛玉也对此陌生得紧,也无人报知几人到来,所幸三春还算是主人家,便迎着空黛两人进府中去,走的自然是前厅的路。
偏偏往日里头还有些许下人走动的地方都阒然无声,再往前,只听得一声声哀切切如孤雁悲鸣之声,众人脸色大变,快步往声源之所行去。到了那屋子外头,眼见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围满了人,只露出一条口子来叫大夫通行使唤用,再往里头一瞧,正是一盆盆血水正往外头端。
哀哭者谁?正是贾母同王夫人两个一左一右围着床榻。床上自是气息奄奄,几番欲死的贾宝玉。
宝玉已是血肉狼藉,身上多是皮开肉绽,悟空先是闻到血腥味,便挡住黛玉,使她莫瞧这般凄惨景象。也亏得是宝玉昏死过去发不出半点□□,才叫这般凄凄切切不更生出些幽怨鬼气来。
先是王夫人瞧见了悟空,虽是悲痛欲绝,到底想起来先前宝玉逢五鬼时有得悟空相救,当下死马当成活马医,一叠声哀求悟空救救宝玉。
大圣哪里知晓同黛玉出游还撞上如此一个大麻烦,正是头痛得紧,身后黛玉知晓他为难,心中早有偏向,便扯扯他的衣襟,小声道:“可要离开?”说着,已经扮出常有的病后苍白憔悴模样,眼见是摇摇欲坠的。
这猴子哪里得过如此这般全心全然的偏爱,不当场笑出声来已是对床上之人的尊重,他只冷冷瞧上宝玉那么一眼,道:“他是自作孽,寻去青楼跟人争风吃醋,被人报复不过情理之中。”说罢,生怕王夫人同贾母还要纠缠,只道:“莫要担忧,好生养着,能活。”
话落地,也不管众人脸色,满脸心疼地将黛玉抱起,只还说她分明受了惊吓,抱着人便堂堂正正地离去了。偏生黛玉本被他遮得严严实实,连宝玉是个什么情形都半点瞧不着,叫众人听了都心下默然。
王夫人得了悟空准话,到底安下半点儿心来,可眼瞧着床上不见一丝好肉的爱子,到底悲悲戚戚仍旧大哭。而悟空话落之间,贾母早受不住,一个震悚,直挺挺往后倒去,一时间也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