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迟疑着点了点头,指尖用力按住杯壁:「但至少在全国大赛结束之前,我还不想跟你们分开。」

「可是再过几个月,大家迟早都要分开的。」他淡淡说道。

「嗯」我愈发失落,头几乎要埋进空掉的饮料杯里。

空气在我郁闷的心情中安静了许久,而促使我抬起眼皮的是来自迹部景吾的一声轻笑。

「你好像把本大爷答应你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啊嗯?」

我直愣愣地看着他,对方欺身向前,眼皮向上掀起时勾勒出一道清晰的褶皱,黑漆漆的睫毛在幽深的瞳孔下方投射出一小片淡淡的阴影。

「你这家伙,坦诚一点就这么难么?」他无奈地皱起眉头:「本大爷百忙之中从东京跑过来,可不光是为了替网球部找回一个翘班的经理。」

我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液,试图稳住几乎压过窗外大雨的过分强烈的心跳声。然而随即我便明白这有多么无济于事,鼓动还未平息,又随着迹部景吾的下一句话变成了响彻整个脑海的巨大轰鸣——

「显然,只是学长和上司还不足够。」他顿了顿:「蓝田,给本大爷一个能带你走的理由。」

嗡嗡作响的大脑迫使我花了一点时间去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我想说点什么,舌头却打了结,只觉得双颊滚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一一爆开,随后不管不顾地燃烧起来。

思绪一旦停止,感官反而变得格外敏锐。潮湿的雨水,旧沙发皮革,掺杂香精味道的巧克力混杂在一起侵入我的鼻腔,然后,一点柔和的柑苔香气,如同点燃的引线,电光火石间唤醒的全部都是关于同一个人的记忆。

被夕阳勾勒出清晰轮廓的挺拔背影,握紧球拍时清晰的血管和在风中跃动的发尖,揉乱我发顶的温热手掌,还有弯身替我穿上鞋子时那汇聚于同一交点的灰紫色发旋。

其实从某个时刻开始,我的目光便始终追随着我所向往的强大与温柔。

我无法用简单的语言来概括我内心的全部真实,也许答案可以是不需要任何理由,但如果他能看到我眼底的景色,就会发现封存在千千万万个角落的每一段回忆,都能够被称作是理由。

于是短暂的沉默后,我用手掌按住桌面,将整个上半身倾斜向迹部景吾的方向。然后缓缓伸出一只手,触碰到他冰凉的指尖。

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不太安分地颤抖了一下,有种具象化的紧张随着相互接触的皮肤扩散开去。我抿了抿唇,手指顺着对方的指缝滑下去,直到温热的掌心相贴。

迹部的手比我大上一圈,指节处有长期握拍形成的薄薄的茧。

我在脑海中输入这个情报,然后保持着这种十指相扣的姿势,抬起眼睛对他露出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