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秋狝哨鹿从出门就不安宁,一路上先是遇着了大喇嘛,雍亲王和十三阿哥又被困山中,多罗郡王带着一群阿哥和大臣弹劾太子,而十八阿哥突然身亡,更是疑与太子有关,最终逼得万岁爷下了废太子的决心。

行宫里闹得人心惶惶,跟山那边呼啸而来的北风一样,无情扫过山石湖水,人也跟庭中落叶似的,打不起精神来。

颁了废太子诏后,盔驾决定次日就回朝。车行很快,除了因禁足被关在马车里送回去的太子胤礽,余下阿哥们依然策马而驰,妙玉这一路上倒是安稳,老老实实缩在车厢里读了三五天的戏本子,便回 到了端本言。

头一件事当然是处理废太子的问题,胤礽依然关在毓庆宫,但止不住乾清宫正殿的门槛快要被心怀叵测的大阿哥党八爷党还有忧心谏言的大臣们踏破了。

瓜尔佳侧福晋刚请过安,妙玉坐在房里收拾行李,就看见廊下胤祥换过常服,往乾清门上去。

“福晋,十三爷从前一直在太子爷麾下做事,不会被连坐了吧?”绿杯忧心忡忡地给廊下的小鹦鹉添了食。

“不至于,”妙玉从书箱里拿出给贾府姊妹们带的枫叶书签,“万岁爷最是圣明,当夜十三爷并不在行宫里,十八阿哥的事儿,怎么着也和他没干系。”

她瞧绿杯一眼,若有所思地问:“你觉得咱们十三爷和四爷站在哪一派呢?”

绿杯噘着嘴想了好一会,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这就对了,”妙玉慢慢地捋一片压得有些皱的树叶,“在万岁爷眼中,四爷和十三爷既不站在多罗郡王那边,也没替八阿哥说话,太子爷那里嘛,也是万岁爷从前的安排,所以他们两个是彻头彻尾的纯臣,再说万岁爷心里还是疼惜太子爷的,往后说不定还要复立呢……”

她说到此处,猛地住了口,愣在原处。

绿杯睁大了眼问:“福晋主子,你怎么知道万岁爷疼惜太子啊?”

妙玉却没说话,扶着书桌缓缓坐下,背后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一些遥远的记忆闯入脑海,那些来自历史课本和野史论坛上文字,像一根根针一样插进了心脏。

“福晋你没事吧?“绿杯几乎从没见妙玉这么慌张过,她总是那么气定神闲,无论遇到多少困难都能挺过去,即便是当年被赶出常家,进玄墓蟠香寺,也是挺着身板、笑嘻嘻走进去的,丝毫没有半点惊惶和委屈。

然而此时妙玉却沉沉叹了口气。

“只要,只要让万岁爷怀疑四爷和十三爷参与党争,或者不用那么麻烦,只要证明他们与十八阿哥的死有关,那么,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