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手很巧,却还是花了好一会功夫,先给妙玉梳了个小小的两把头,然后缀了个不张扬的点翠簪子,斜插一朵白玉冰芍药样式的蚕丝绒花,妙玉本就白,连鸭蛋粉都不用,只在唇上和两颊点了些胭脂。

郑夫人先前就备下了三四件衣裳给妙玉选,妙玉不喜欢张扬的,挑了件湖色暗花绫衬袍,外头罩银灰色方胜纹暗花缎琵琶襟袷马褂。

教引嬷嬷站在一旁掌眼,先是猛地摇了摇头,打量片刻,才点起头来,“这也太素净了,哪有秀女穿成这样!”

妙玉含笑摸了摸衣摆,“说今儿是第二关,其实就是相看呢!那些公公和姑姑们看了那么多衣饰鲜艳的,保不准眼早花了。”

教引嬷嬷砸了咂嘴,“姑娘身上连个首饰都不戴?”

妙玉想了想,爬到床角暗柜里,摸出楠木盒子里的鹡鸰香念珠,往胸前衣襟上一挂,问:“这个怎么样?”

“这便对了,”教引嬷嬷笑出了鱼尾纹,“这么一打扮吧,咱们姑娘倒像是神妃仙子下凡似的。”

说话间便扶着妙玉登上花盆底,先去郑夫人跟前磕了头,吃了些清粥小菜,等到午后出门,坐挂了双灯的骡车进宫。

先前教引嬷嬷说过,头选的第一天便是这样的,秀女们坐骡车到神武门下聚集,由内务府的公公们领着,按顺序从旁门进到顺贞门上的花园里,等掌事的公公看过容貌,排着队去围房里验正身,这些都通过了,便可等着二选了。

从尚书府到神武门,一路上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直走了两个时辰,骡车摇摇晃晃、一悠一悠地,车里浮动着春日朦胧的光线和带着花香的风,叫人直打瞌睡。绿杯不能跟着她进宫,这么一来,连个说话解闷的都没了。

一路困困顿顿地到了紫禁城外头,骡车慢下来,三年一次大选,秀女太多了,连进神武门也要排着长龙,按顺序鱼贯衔尾而进。

妙玉撩开一缝帘子张望,朱红宫门下站着好些拿枪带刀的,一些是侍卫,一些是太监,骡车一辆一辆驶进来,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也得往他们手里塞上一枚银锭子。

尚书府早就预备过了,银元宝就放在马鞍下头的皮垫子里,车把式赶紧塞过去,那守门的太监很满意地掂了掂,向里头一指:“姑娘到那边夹道上下车吧,顺着走南两步就是唱名册点卯排队的地儿了。”

妙玉谢了一声,扶着车把式的胳膊从骡车上爬下来,穿过黑溜溜的门洞,依守门太监的指示,登上长长的石桥,顺着筒子河往南走。

穿越前她也来了好几次故宫博物院,每一回都在白天,人头乌央乌央的,她跟着电子导览走马观花般从□□转到景山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