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眉头一蹙:“什么结果?”

云空师太却避而不答,眼帘缓缓阖上,声音也慢慢低下去:“……我本是草原之人,不爱在那山土里埋着,停灵七日后,便将这幅躯壳火化了洒在城外草场上。箱子柜子里那些杯盏器具一并都留给你……尤其是藏经盒,你可要仔细收着,他日不得已之处,只给那人看便是……念在我曾服侍他一场,他也曾唤过我额涅……当,当不会为难你……”

“师父……”妙玉忍不住眼泪了,她顾不上分析云空师太话中逻辑,也来不及问那人到底是谁,只是沉痛不已地点着头。

榻上人鼻息淡下去,这一夜,云空师太溘然长逝。

慧灯遽殒,人天同悲。停灵的七天里,妙玉睁着哭到肿胀的双眼,木着脸,跪在云空师太的棺椁边烧纸,拈香祭奠的人不多,烟波缭绕,不知何处响起清净悠扬的笛声,将满牟尼院的宿鸟全部惊飞。

她从前对这个世界的人疏离冷漠,清朝女性地位低下,原著中又属薄命,原本想着躲进小寺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可这世上唯一真心疼爱她的人,却希望她留在京中,静待结果。

想到这里,妙玉只感觉到一阵茫然。

待贾府再遣人来请,是进大观园,还是找个理由拒绝呢?虽然不入大观园最为稳妥,可贾府里那样多钟灵毓秀的人儿,她哪舍得不见一见呢?

停灵七日后便是火化,按着师父遗嘱,妙玉选了个天气晴朗的吉祥日子,将骨灰洒在京城北郊的一片广阔草场上。

再回到牟尼院中时,她只觉得物是人非,虽一切恢复如常,可那斋舍四处却显得无比空落。年愈发近了,虽是晴日,气温却冷得更厉害,院门外的梅枝断裂,跌落尘地上,便如细雨坠入平湖一般,没有半分声响。

“姑娘如今什么打算?”绿杯目光掠过桌案,贾府递来的第二封拜帖搁在喝茶的杏犀杯旁边,被展得平平整整。

妙玉垂着眼若有所思:“既然师父让我留在京里……那我便依她所言,去贾府看一看吧。”

素顶花轿从西边角门绕进去,走了一射之地,转弯了好几道弯,到垂花门前方落下。轿夫退出,两个婆子上来打起轿帘。

妙玉不惯让人扶,自己当先进了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廊过穿堂。她从前读《红楼梦》,见书上说荣国府何等雕梁画栋,仅是局限于想象,那时穿越到常宅里,也算是精致小巧,跟此处富丽堂皇却不能比了。

她就这么四处看着,施施然走过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的穿山游廊厢房,坐在台矶的婆子丫鬟们无不诧异地看过来,还没见过哪家姑娘头回登门这般如入无人之境,更别说这还是个带发修行的尼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