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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敦贺拿出白村给的名片,刚拿到时他还以为是冷玩笑,“我认识的人死于这个号码背后的公司。”

白村无动于衷。这张名片依旧在他手上,没被交给警察,足以证明他和他认识的人背景也不干净。

“我不是没见过你这种孩子。恶劣的成长环境和极其有限的资源使得生存和道德水火不容,漠视生命才是这个时代的基本准则。所以无关你的人品,”敦贺声音低得如同自言自语,但他确信白村听得见,“我厌恶的是你存在的方式,全凭生存理性而行事的冷血生物。”

在厌恶的前提下,他的任何所作所为都会加剧这份厌恶。白村起身,走到敦贺身侧,从他放在棕色桌面的手掌下抽走名片。

“随您的便。”

斜对面病房门半敞着,行李箱大狗似的蹲伏在床脚,幸村身着常服立在窗前,四周空无一人。这层楼不允许随便进出。

在楼梯口捧着花束接幸村出院的人很多。

“你说的人不存在。”白村说。

“我知道了。”幸村的背影晃动了一下,健步走到床边,提起行李箱,“祝你健康。”

白村让开门,没回应。

他现在的身体健康得过头,凡事过犹不及,祝福随时会浮现出它诅咒的一面。

昨晚猫猫的生命体征大幅度变化,波动时间与迹部的梦境时间吻合,白村设想的没错,发生了互换。

迹部用猫猫的大脑能够思考甚至回忆、感受。白村坐在它身边,抚摸它没有光泽的皮毛,它的衰老气息伴随着胸腔的微弱起伏散发出来,它醒不来,身体是主要问题。

白村闭上眼睛不再看它,却不能不呼吸,他渐渐发觉它衰老气味的某个成分加强了,萎缩,腐朽,浸物无声,和他对自己体内最后感知到的气味很像,这大概是,死亡的预感。

太阳被乌云逐至天际,趁天尚未全黑,白村从医院去往冰帝,学籍处需要他的签字。

这个时间在校门口不该撞见的迹部校服略微不整,带着思忖的神情走着,没有注意到白村。他在烦恼,也许因为订婚。

蓦地,在短暂的瞬间白村知道了他想的什么。这种熟悉的思想从这个陌生世界的人心里出现,折返给白村,在他的脑海中回响。

“希望我不是真如此刻我以为的那样不由自主,那意味着拥有一切的我实际一无所有。”他在想,“今天结束,会是我第几次无视生活的难堪的真相?”

此时,距离猫猫遇刺死亡还有三分钟。

第18章 死而复生

他签字时工作人员在整理作废学籍,其中有加奈。

“她去领圣餐了,回家了。”工作人员如是解释。

白村蹲在学籍室外的走廊,干热空气骤然变得湿冷,楼前稠密的树林在深秋褪去了大半叶子,细枝密杈交织在一起,在网球场的绿地映衬下像绕成一团的黑发。

他等来了矢代的两条消息:

“领圣餐是普遍的宗教行为,自愿成为祭品,将血奉献给其他教徒,将此世生命奉献给神,以求永世生命。问这种路人皆知的常识性问题,难道是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