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正在从细小微末之处,侵蚀着整个南方。”丁俭指了指桌上那瓶酒,再弹了弹面前的琉璃茶盏,然后眼光看向了楼下街道之上那些无处不在的北方货物,“这便是软实力。在这里的人看来,北方的东西都是好的。武邑的金银币在这里是硬通货,看到我们有钱,酒楼里下意识地便拿出了最好的茶具来招待我们,可见在他们的心目之中,北方来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丁雄丁伟连连点头,这里虽然也是他们的家乡,但在北方七年,那里也算是他们的第二故乡了。
“人都是向望美好的生活的,通过这些细微之处,北方正在向南方诏示着他们哪里更好!”丁俭微微一笑道:“人心啊,便是在这样不知不觉之中被改变的。”
一壶茶喝完,三人在小二的恭送之下出了酒楼大门,这一次不再有任何的迟疑,径直便向着家的方向,急奔而去。
丁氏乃荆南第一大族,府第整整占了一条街,与其它街道的繁华不同的是,丁家巷却是无比的清静,走在熟悉的青石板大道之上,听着清脆的马蹄之声,丁俭只觉得心跳得快要蹦出来了。
朱红色的大门之前,两个威武雄壮的大石狮子睥睨四方,大门紧闭着,门前却有两个青衣小帽的家丁坐在板凳之上靠着墙打着嗑睡,看着这熟悉的一幕,丁俭三人都是不由得笑了起来。
翻身下马,丁俭深吸了一口气,踏上了台阶。
两个家丁蓦然醒了过来,一跃而起,下意识地便拦在了三人的面前。
“丁福儿,七年了,你可真没有出息,还在守门啊!”丁俭笑看着两人中的那个年纪较大的家丁,道。
被称做丁福儿的家丁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看了丁俭半晌,突然大叫了起来:“大郎君,是您吗?您回来啦!”
丁俭身后的丁伟丁雄两人探出脑袋,笑道:“丁福儿,还认得我们兄弟吗?”
丁福儿大叫一声,转身便跑,砰的一声,脑袋重重地撞在门上,瞬间鼓起了一个包,他却是不管不顾,一把推开了大门,便向内里跑去。一个不防,脚在高高的门槛之上一勾,又跌了一个狗吃屎,在门外几人瞠目结舌之中,丁福儿一跃而起,向内狂奔,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家主,夫人,大郎君回来啦,大郎君回来啦!”
丁俭摇头苦笑,带着丁伟丁雄二人踏进了大门。
安静的大宅子,忽然之间便活了过来,到处都能听到急骤的脚步之声。
片刻之后,大堂之内,已是挤满了丁氏一大家子人。
丁俭的父亲,丁氏家主丁慈看似大马金刀的坐在大堂中央,但放在八仙桌的一只手,小拇指却在不停地弹动着,另一只手拢在袖子中放在腿上,却是看不清状况,八仙桌的另一侧,满头银发的丁老夫人红了眼眶,两只眼睛却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黝黑的丁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