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他两路不提,只说兀术三人,在尚书台等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后,方才等来本家甲骑,先将尚书台中那十来个不敢吭声的谋克扒了衣甲扔进偏殿安置,然后便全副披挂,一起来到国主行宫所在,轻易便接管了行宫。但出乎意料,兀术并没有直接下令那些人放开对蒲鲁虎等人的管制,而是直接带着渐渐振作的其余二人一起进入到了国主吴乞买的卧房,一直来到病榻之前。
吴乞买早早闻得讯息,但半个身子都不能动弹,只是张嘴不停流出涎来……而片刻后,宫中男女见到一行人拎着血肉模糊的首级,带着甲士涌入宫中,也都各自惊吓到躲避起来,唯独皇后唐括氏领着几个宫女守在吴乞买身前。
孰料,进的宫中,兀术直接俯首下拜,口称叔母,然后方才起身,却又正色言道:“麻烦叔母取个沙盘过来,兀术有事要请国主下旨意。”
且说,一开始的时候,大家尝试过让吴乞买画沙盘,但很可惜,女真文字是完颜希尹才发明没几年的,吴乞买根本不会,汉字吴乞买同样不认识几个,所以终究还是放弃了。
实际上,若非如此,吴乞买也不会如此快速的丧失政治行为能力。
故此,抬沙盘这个事情着实古怪……但是话说回来,古怪归古怪,就眼下这个阵势,谁人又敢违逆呢?
于是乎,稍微等了半晌,终究还是有两个汴梁抢来的汉妃战战兢兢抬出一个小沙盘和小木几出来,放到了吴乞买榻前,然后唐括氏亲自扶着自己丈夫能动的那只手,放上沙盘。
“国主!”
兀术独自上前跪在沙盘前,凛然相对。“粘罕囚禁您与蒲鲁虎还不算,居然还想杀掉谙班勃极烈合剌和俺们兄弟三个、以及挞懒、蒲家奴等人,好篡位登基……结果被银术可、希尹告发,又被俺们合力在尚书台擒杀,现有首级在此……还请国主赦免俺们几人仓促之罪!若是愿意赦免,请在沙盘中划一勾,若是不愿赦免,俺们自去领罪,但还请你划个叉出来!”
吴乞买勉力斜眼看了下沙盘前只露个头盔的兀术,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无论如何,他那只手很快就在沙盘上划了一个有些崎岖的勾出来。
“多谢国主宽宏。”兀术叹了口气,然后抬起头来,继续正色言道。“还有一事……如今粘罕伏诛,人心不免动荡,而国主身体又已经这般,实在是难以处置国事……”
吴乞买盯着兀术脑袋的那只眼睛根本就是波澜不惊。
但很快,随着兀术接下来的言语,这位大金国主唯一能控制住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微微眯了一下。
“俺、俺大哥、三哥、挞懒、蒲家奴、银术可、希尹的意思是一样的,那就是谙班勃极烈聪明仁义,不妨以谙班勃极烈继位为国主,然后迁都燕京,以抚慰人心,而国主便升为太上皇,安心回辽阳养病,只留下蒲鲁虎他们与俺们兄弟一起辅佐新国主。”兀术继续从容言道,其人身后挞懒与斡本对视一眼,都有些措手不及,却又都没有反对的意思。“还是那样……叔父划个勾或者划个叉便可!划个勾,俺便去跟他们几人一起去做,划个叉,咱们再做好商量!”
这一次可能是累了,吴乞买划得有些慢,也有些颤抖,甚至一度还想挺着舌头出声以代替划沙盘,但终于,这位大金国第二任皇帝,还是在一旁掩面而泣的皇后唐括氏的协助下,完整的在沙盘中划了一个整齐的勾出来。
可以打九十分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