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特别能搅事的御史和给事中,此时尚没有回京——今年三月,言官们都出京巡查,往江南催收逮赋,如今已经是十一月中旬,大部分言官都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最迟十二月中旬,全部言官就都会回京,这也是朱慈烺不能拖延,必须借着大胜之后的声威,立刻推出自己策略的原因之一,因为一旦言官们全部回京,朝堂纷杂四起,他想要用阿巴泰实施离间之策的计划,就更是难以实行了。
言官们不在京,在朝中清流也都不是吃素的,但现在朝中清流大部分都集中在两个地方,一个是翰林院,另一个是詹事府,而詹事府是太子的辅佐机关,詹事府的人跳出来指责太子,总是有点怪怪的,这也是黄道周没有直接上疏弹劾,而是向太子发来劝诫疏的原因,所以虽然一片哗然,但詹事府的人还是比较老实的,真正上蹿下跳的是翰林院和在京的一些低层官员。
“太子不安本位,预权涉政。”
“不修德行,举止轻率。”
“纵放敌虏,开此恶例。”
“请陛下驳回,不然国将不国……”
对太子不满的奏疏,潮水般的涌进通政使司。
一时,众人好像都忘记了太子击溃阿巴泰的大功。
崇祯帝全部留中不发,而且对几个进言过于激烈的清流,全部处以罚俸半年的处罚。
这都是前天到昨天的事情,朱慈烺虽然身在蓟州前线,但对京师朝堂的动向,却也是时时掌握。
所以,此时此刻,他心中不是只有对玉田战局的担心,也有对朝臣搅扰,尤其是自己老师黄道周劝诫书的苦笑。人言可畏,虽然他身为皇太子,是大明的储君,但对“舆论”却一点都不敢大意,不过清流们攻击的虽然猛,但还算没有超过他的预料,而对于黄道周的劝诫书,他想着必须郑重其事,语重心长的回应一封,这不止是回应黄道周,也是在回应朝中的清流。
想到此,他慢慢转过身,望向站在帐中的一人:“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是。”那人深鞠施礼,转身退出。
离开太子的中军大帐,不紧不慢的穿过护卫森严的太子卫队,来到不远处的一顶小帐前,帐前的两侍者为他掀帘,并要进账听令,但被他冷冷挥退。独自进到小帐里,擦火石点亮了蜡烛,顺手用铁夹子拨旺了铜炉里的木炭。
烛光照着他的脸。
面容俊朗,三缕长髯,颇为潇洒,即使是舟车劳顿,一天疾行百里来见太子,他脸上也不见有多少的疲惫。
却是军情司照磨萧汉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