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模宏大的大明宫,圣人日常所出入的场合也都是有着固定的规定,有着固定的宿卫与用员安排。宫中绝大多数的在事者,终其役用之期都很难近睹天颜,更不要说发生什么接触与交集。
至于真正能够入殿侍奉的,则就更加的少之又少。不仅仅在于当今圣人勤于国务、并不放纵色欲,也在于大内的管理制度已经严密筛选过能够出现在圣人身边的人事圈子。
史上或是不乏荒淫无道的帝王恣意秽乱于宫廷之内,但那要么就是王朝的末期、要么就是一些割据的政权,整个国事都混乱不堪,自然也就无从对帝王私欲加以管理约束。
世道中或有一些意欲求幸之人想要献女搏宠,但这机会远比在外朝用功渺茫得多。
或是偶有一些以小搏大的成功事例被大书特书,但这样的事例往往都会给世道带来不小的戕害、需要付出极大的纠错代价,便会有一些好事之人以为内廷事情概是如此,这也实在是以偏概全,忽略了凡是大一统王朝大多数时期内,内廷运转都是井然有序。
所以内宫中宫人也都能安于本分,即便有一些妄图求幸者,事实也都会逐渐的打磨掉她们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除了宅舍规模大了一些、役用人员多了一些,还有规矩更加的缜密繁琐,天家生活与民家也并无本质的不同。
除非皇帝有着更加复杂的政治意图,比如需要借助外戚的力量去平衡朝堂中的势力对峙、又或者更换储嗣,否则内廷中也并没有太多的利害冲突与明争暗斗。
当今圣人精诚治国,内功诸事俱委于皇后。而皇后也不愧其大家门风,将宫务诸事处理的井井有条,获得了内外一致的称许赞颂。
南衙府卫裁撤之后,许多官员品子若无志于武事一途,并不需要再入卫府担当宿卫。这虽然是两下的便利,但在实际的情境中,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君王与群臣人家的疏远隔阂。
但是宫用系统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许多内外官员将户中女子送入禁中充用数年,然后再各自接引回家。这些官宦家女子入宫后,当然也不是充当洒扫杂役,多数都是供奉于内殿,或是担任宫中的女官。
大内自有内文学馆等各类宫教机构,官员们也不担心自家女子长成后会愚昧而不知诗书礼仪,宫教机构的水平自是超过了绝大多数臣民家教。
这样的宫用模式倒也不是开元新创,前朝便已经有存在。
像在大唐创业的武德年间,前隋宫苑用人多有逃散,为了补充宫用的不足,便勒令群臣各家进用事员,贞观及之后也都累有沿用,也算是加强君臣之间的情事联络。与之前强制性有所不同,当世之人要更加的主动,乐于将户中女子托养宫中。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官员人家女子入宫后都能安于本分、恬淡不争,眼下便有这么一个反例。
“当年一并入宫者十几人众,论及姿容、德性,我并非最佳。但其余种类闻知将要面圣,各自忧怀于色、战战兢兢,唯我一人应答得体、举止有度,所以独受太宗文皇帝赏识,又因亡父故勋而得赐内命妇位,能在宫中享有一院的住舍,便是此处了。”
太皇太后新自华清宫返回,在东内万寿宫歇息一天之后,便颇有兴致的要在行前看上一看西内太极宫的故苑,她指着一座西内禁中的独门小院笑语说道,语气并眉眼之间颇有缅怀:“当年面圣是在洛阳的旧宫里,可惜东都宫苑新造,故地已经不在。倒是西内这座旧居,仍然保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