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一问题得不到解决,大军便不可入驻暖泉驿。
虽然向北偏移百里还有大非川这一水源,而大非川南麓也是一处比较适合的驻扎地,但如此一来大军与乌海之间的行程便将偏移两到三日,不说直取乌海,就算境域当中发生什么稍具规模的战斗,由于大非川偏在一侧的缘故,诸部之间的调度呼应与策援也将变得效率低下。
还有比较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大非川南麓有平坦道路连接着海西的伏俟城,一旦大军主力于彼处驻扎,必然会受到伏俟城噶尔家的侧翼侵扰。若分兵攻拔伏俟城的话,在正面战场上便防备不住来自积鱼城的蕃军,而蕃军既然作此布置,必然也不会放过唐军分兵的这一战机。
所以眼下最合理的做法,就是攻夺蕃军牛心堆这一据点,让水源与前行的征途都变得畅通起来。
做出这一决定后,郭知运便在诸将簇拥之下继续向前而行,午后时分抵达了蕃军堡垒所在的牛心堆。
牛心堆是一处土石堆叠的高坡,因形状类似牛心而得名,坡度并不算大,但范围却非常广阔,南北略窄、东西极宽,蕃军在坡顶设置了两座烽堡,在山坡脚下还布置了壕沟、拒马等防事。
烽堡上的蕃军眼见有唐军人马靠近,很快便响起了鼓角示警声。约有近千名蕃卒自烽堡中策马冲下来,在拒马阵后摆设阵型,眼见坡下唐军数量并不多,且并没有进攻的趋势,胆气不免壮了起来,绕着拒马在后方奔走叫嚣,虽然唐军大多不通蕃语,但观其神情模样可知叫嚣的绝不是大爷大娘过年好这样的问候语。
眼见这一幕,郭知运自是气闷不已,他是河源老卒,经历过唐军势弱、不得不在赤岭一线设置烽堡苦守陇边的岁月,却没想到如今双方攻守态势互换,而蕃军又把唐军的本领学个十足十。
一行人不理蕃军叫嚣,绕着牛心堆侦查了一个彻底。而蕃军则把唐军的技能学得太像,一溜壕沟深挖几乎让牛心堡成为一个孤岛、却没留下一个出口,眼见着数量不多的唐军大摇大摆的饶坡行走却不能攻出,不免从刚才的趾高气扬气得哇哇大叫。
“有点麻烦啊!”
郭知运侦查一周后,不免叹息一声道。蕃军筑堡为守的手段应用虽然有些死板,做不到攻守之间的灵活切换,但也因此让进攻变得艰难。
如果正面进攻的话,先要突破壕沟、拒马阵等阻碍,还有长达数里的缓坡逆攻,一系列的动作都将在蕃军弓矢的覆盖之下,想要攻夺下来,必将损失惨重。
而若绕行别处,且不说路线的曲折、距离的远近,蕃军在周边所作的布置也并无明显漏洞,同样免不了要遭受左右夹击。
但无论有怎样的困难,赤水源这一条河流对接下来的战斗推进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眼前的拦路虎无论如何都要打倒。
敌营前方巡察一番后,郭知运便暂时返回了暖泉驿,并传令分散出去的诸路人马在肃清境域周边蕃军游弈斥候的同时,逐渐向牛心堆附近会师,打算汇集优势兵力,一举拔除这一障碍。
尽管心里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可是想到接下来战斗的艰难与可预见的惨烈,郭知运心情还是沉甸甸的。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这一声令下,之后的战斗中不知又会有多少赤胆忠心的将士们将会伏尸于牛心堆那称不上险峻的坡岭上。
虽然说慈不掌兵,但若非天性大凶大恶之人,谁又会对生死漠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