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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看客们或不抱怨自身卑微,但一个朴素的道理就是享恩越大、自然也就责任越大,危难来临前这些高官显贵们一个个吃穿享用不尽、威不可当,不能将家国社稷治理更好、以至于神都城中祸乱横生,的确是昏庸该死!

在周遭百姓们一片叫骂声中,刑场上刀光闪烁,顷刻间十几人身首异处。那血淋淋的场面看得人惊心动魄,但又倍感刺激,自有好事者拍掌称快。

受刑者尸首们被官府草草收拣,同时那些幸免一死的家眷们也被司农司当场收押。刑场上那洒落一地的血水还没有被草木灰覆盖,便又有一户人家被押上了刑场,这一户受刑者家世同样不俗,乃是光禄卿宗楚客一家。

从日中到傍晚,整个南市刑场便少有空闲的时候,上至失职获罪的宰相高官,下到杀掠坊民的游侠凶徒,以至于傍晚时分,处斩死囚所喷洒的血水都在刑场洼处汇集成血潭,十几车灰烬覆盖下去都压不下浓烈的血腥气息。

街鼓声响起后,民众们陆续出市归坊,监斩行刑的官员们在将刑场稍作清理、尸首勾计完毕后,也都归廨回禀,热闹的市集很快变得冷清下来。

皇城中已是华灯初上,虽然夜色逐渐变得浓厚,但诸司官廨之间仍然广有行人往来其间。往常半天坐堂直事、半天摸鱼娱戏的悠闲光景一去不复,诸司官员们除了努力恢复原本的职责秩序之外,每天还要处理大量的新增事务,可谓辛苦有加。

但这样的忙碌,也少有官员抱怨。元嗣监国之后,大规模的清洗朝士是一方面,但与此同时,也伴随着频繁的超格拔授。毕竟刑人于市、与众弃之这句话前边还有一句,那就是爵人于朝、与众共之。

大量时位的空缺,便意味着众多机遇的涌现。特别新任吏部尚书的宰相姚璹入朝之后,监国元嗣便即刻授意姚璹拟定《靖国格式》以作为定乱时期的用事规则与酬功标准。

这新颁的格式简明扼要,虽然内容不多,但却深切时弊,特别是在朝臣功劳给授方面,拟定了一个靖国考课的标准,官员在司一旬一考,一月吏部计考小铨,一季则朝议廷推。三考中上,即授靖国功臣,五十岁以前一选听集。

当这靖国考课的标准公布出来之后,满朝臣员无不激动有加。因为这样的规定,等于是将官员需要三五年才能完成的任官过程浓缩到了三个月中。大唐官员考课,一年小考一次,三到五年大考一次,任职期四年结束之后,计量四考,散官才会有一次提升或降低,而且接下来便又要进入到漫长的守选期。

可是在靖国考的标准下,官员们一季便会有一次大规模的年阶提升,而且一旦获赠功臣,只需守选一年便能继续参加铨选,五十岁之前可谓都是踏上了升官的快车道。在这样的激励标准之下,哪怕没有什么奇功幸进,只要任官过程中不出大错,熬到五十岁递进五品的几率可谓大增。

虽然在太皇太后当国时期,也常有奇功幸进的例子,但这毕竟是偶然,而且这样的升迁也让正道人士所不齿。然而现在,只要勤恳用功,人人都能获得宦途显达的机会,而且还没有考虑定乱过程中随缺拔授的因素,对朝臣士气的确是一大鼓舞。

长达数年的考课循环被浓缩到短短几个月之中,虽然给官员们以极大鼓舞,但同样也让任事节奏陡增数倍。朝廷可谓是充分发挥了只要人不死、就往死里用的精神,而官员们大凡有心有力者,也都不辞辛苦,都希望能通过几个月的突击奋斗、以达成过往数年乃至十数年的时间才能做到的提升。

所以如今的皇城中,凡有职事在身的官员们也全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关心职事之外的事情,焚膏继晷只是基本操作,使得原本已经完全停摆的诸司事务在极短的时间内便重新回到了正轨上。

当然,官员们如此勤奋也带来了一个恶果,那就是监国元嗣远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忙碌。诸司事务再怎么繁忙,起码还有群众分劳,可是各种事务越向上传递,参与决策的人便越少。

皇城政事堂里,诸案案左皆高堆文牍,几乎将书案后的人都给淹没,而诸司文书仍在成箱的拖运进来,这样的画面几乎让人感到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