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雍王解袍披给裴守真并作那一番表态时,自然有人如实传递于外。
得闻衙堂中情形如此,在外围聚的行台属众们也都感想复杂。同样在外驻足的宋璟在听完吏员转述后,突然伏地高呼道:“臣等幸从殿下,才力盛用,功兴陕西!此生无悔,邪情难间!”
“幸从殿下,此生无悔!”
宋璟话音未落,围聚在胡部官廨外的行台诸员们也都纷纷作拜高呼,呼声不独传入衙堂,更在皇城中向外扩散。
许多自坊居刚刚返回皇城上班的诸司官吏们,并不清楚刚才皇城中发生了什么,听到这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一时间自有几分不明就里,还以为是行台今日搞的特殊团建活动。这样的事情,谁又甘于落后,于是也都一个个振臂高呼:“幸从殿下,此生无悔!”
短短一刻钟时间里,声波传递,偌大皇城中,竟然到处都回荡着如此呼喊声。
户部衙堂中,裴守真本是甘心赴死,却得雍王殿下降礼披袍,心情已有惶恐感激,还未及回话,便听到衙堂外那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一时间更是大生感触。
他错步退开,再次拜于雍王足前:“殿下用士以恩、治民以仁、克敌以威,陕西道兴治如此,卑职临此,深有感触,唐家得于殿下,诚为社稷之幸!躬身再拜,非为乞命,卑鄙之人,不敢代表苍生,唯此身、此心,倾服名王!”
李潼对于裴守真,的确是有一些别的想法在心中酝酿,但也没想到他整个行台都如此戏精,配合的这么巧妙。
于是他也没有理会匍匐足前的裴守真,而是皱眉对李元素说道:“一日之计在于晨,诸员难道全都案头无事,晨光之内作此闲声?速着各归本廨,一腔心意、且付于事,无谓宣之在口,浪费光阴!”
虽然殿下口作斥声,但眉眼之间喜色隐然,李元素于是便也微笑拱手道:“群僚心意纯直,溢于言表,此殿下御策英明,行台用士得宜,勃发于情,不至荒事。”
口中这么说着,李元素也踱步行出衙堂,笑语屏退围绕在户部官廨的官吏们。
此间呼喊声虽然停止了下来,但在皇城更远的区域中,仍有此起彼伏的口号传来,李元素侧耳倾听着这些呼喊声,嘴角勾起,脸上也露出一丝淡淡的自豪。能够在这样一个团结奋进的群体中占有一席之地,于他而言,也是一幸。
衙堂里,李潼再垂眼望向裴守真,语调也变得缓和起来:“裴丞请免礼吧,此前所谓杀刑,一时忿言而已。你能勤于皇命,不畏强权,行事虽干于行台令式,但你本非行台用员,也就无谓以行台典刑裁断。至于你所申诉事宜,今日给你一个交代,且随我转赴别堂议论。”
“行台负艰用大,卑职已有所见。朝廷加此使任,确有失于周全之虑。卑职虽然使命催缴,但也兼领察访之责,明知用命有失,不敢固执旧命。唯将此间事机,尽录于表,奏于朝廷,再待廷议改判,务求内外能得两全。”
裴守真这会儿已经没有此前那种义正辞严的催讨气概,只是语调真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