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郭万钧这么说,郭元振又忍不住叹息道:“少年进士成名,多有恣意,不意却蹉跎川蜀二十年,无有长进。幸在雍王殿下加我赏识,才有了再作奋求的期待。如今身心捐给殿下,只盼能创非常之功。唉,人生又有多少二十年?此行若不得功,即便殿下不罪,我还有什么面目归见殿下……”
讲到这里,郭元振不无懊恼,他蹉跎多年,尤其体会到机会的重要,虽然在雍王殿下面前常是一副混不吝的态度,但心里也明白,到了他这个年纪,才器资望都还没有彰显出来,唯有追从于殿下身后,人生才有望达于辉煌。
他年近四十,若再按部就班的归都守选,若再时运不济、沉寂几年,已经到了准备大料、打制棺椁的年纪。
所以对于这一次雍王殿下的遣用,郭元振也是重视至极,为此甚至放弃了追随殿下赴陇征战的机会。
毕竟他这些年来都无掌兵征戎的经历,虽然在通泉县横行霸市的时候也磨练出一番非凡的弓马技艺,但哪怕赴陇与吐蕃交战,怕也很难获得独领一军、沙场谋功的机会,不如另辟蹊径,直入根本。
“我与老兄,可是性命相托的交情。此行入蕃,不是我一人私事,若能成功,你们连带受惠也是不浅。雍王殿下用人用事,素来不吝赏格,你们蜀中的杨氏,那就是一个绝佳的表率。”
郭元振拍拍他的肩膀,认真说道。
能跟郭元振聊得来、做朋友的,自然也都有一些特质。
听到郭元振这么说,郭万钧在沉默少许之后,才又继续说道:“垂拱年间,大藏此境还兴兵抗蕃,蕃国王命在此境也平常得很,并不受诸邦部拥戴。若此番果然难进孙波,不如退求其次,直在大藏弄事。我也豁出家私,与明府搏上一次,此行钱货所得,招募一些生羌邦部,咱们直接攻进道坞城弄死附国小王,拣其王室子女相貌可观的恭送给雍王殿下……”
听到郭万钧这番打算,郭元振只翻白眼,这家伙难道真以为雍王殿下是馋吐蕃女子那股风情滋味、才派他来蕃国行走一遭?
郭万钧还在那里算计着:“附国土王虽然也享有一个王号,但只是亡国之奴罢了。此前大藏为乱,其王不能平定,主动招引蕃国大军来剿,也是人心尽失。天授年间,蕃国大相更直接征召其王国卫员入蕃国逻娑城担任宿卫,让道坞城更加空虚……”
这些边境小国势力倾覆,本就不受大唐这样的大帝国关注。所以讲到其内情诸种,大唐官方还真的不如这些长行此边的商贾熟悉。
吐蕃的大藏地区发生叛乱,这件事间接促成了永昌年间韦待价的西征,但大藏地区的动乱规模远没有牵连太多吐蕃的国力,再加上当年时令气候妖异、韦待价临阵调度失宜,这一场西征最终还是失败告终。
当郭元振听到这些内情的时候,忍不住便动了心思,便对郭万钧说道:“老兄你想不想做一次番邦土王?你如果愿意的话,咱们果如你所计议,招募羌卒弄死那附国土王……”
郭万钧听到这话后连连摇头,干笑道:“我只一卑俗商贾,哪有那样的计量气魄。更何况,我堂堂的大唐伟男子,怎么能抛弃祖宗,入此番邦为长!”
见郭万钧拒绝的干脆,郭元振便也不再继续煽动他。他也明白这想法不失妄想,附国王室虽然虚弱,但毕竟背后站着的是吐蕃。而且整个大藏地区对吐蕃意义不小,是其重要的藩篱之地,于此扶立的邦部首领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