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刘祎之、范履冰为首的北门学士们,多数都是出自寒门卑微。他们的确在某一时期给了武则天极大的帮助,而武则天对他们也不可谓不厚重。可是这些人权位享有了之后,却几乎无一例外的对她生出逆反之心。
比如几年前被处死的刘祎之,其人身为宰相、窃论归政,要将武则天赐予他的权柄反过来抗衡武则天。
即便如此,武则天对其仍留一线余地,没有让畿内那些酷吏们推鞫其事,而是召来时任外州刺史、与朝内牵连不大的王本立去审问,就是希望刘祎之能够知警而返,一直等到刘祎之仍然悍拒诏令,武则天才横下心来将之赐死。
虽然时人多称北门学士乃是神皇私僚,但武则天心里很清楚,这些人与其说是敬奉自己,心里大概更倾向于天皇遗命托孤而自居。
毕竟,所谓的北门学士是在他丈夫的默许之下才得以组建起来。刘祎之曾官授李旦相王府司马,范履冰也曾担任李显周王府户曹,北门学士从组建之初,便不是为她一人服务。
所以,武则天临朝执政以来,来自北门学士的阻力其实比一般朝臣还让武则天感到更加难堪。北门学士虽然可以说是武则天在士林群体中培养出的一派力量,但其实也是高宗皇帝特意扎在她身体上的一根刺,如果连北门学士都对她有诸多抗拒,这更会给人一种她在士林之中已经孤立无援的感觉。
事实也的确是,除了北门学士之外,武则天眼下于士林中的确已经没有可控的力量。或者说,她在方方面面可用的人手都缺乏得很。
那些朝臣们在朝堂上虽然对她恭敬有加,但其实内心里是各自站队的,真正心悦诚服站在她这一边的,少之又少,或者说能力有限。
如果不是因为这群人各自一盘算计,彼此之间也是矛盾重重,武则天也很难将之逐一击破。
尚书礼部乃是革命造势的重要机构,此前武则天将武承嗣安排在这个位置上,洛典完成、权威递增,需要将武承嗣引入政事堂掌握更高的权力。
原本武三思递补春官尚书算是计划内的安排,结果武三思自己不争气,立足未稳便被李昭德强谏逐出。武则天实在乏人可用,只能将范履冰这个北门旧人安排在这个位置上来。
“驰驿传告周兴,途经陕州时,拿下陕州刺史郭正一。若能做得好,归都加授!”
刚刚放弃掉军方大将丘神勣,武则天眼下也横不下心来再放弃掉范履冰。加其位虚其事之后,也要稍作警示。郭正一这个老臣离开中枢年久,是死是活影响不大,且同样也是心向她三子李显之人,正可用来警告范履冰并其他人。
武承嗣闻言后便点头应是,然后便又说道:“周兴离都之后,驿途行程便被泄露在外,野中广有妄人狂言将要杀之,是否要加派人力护随?”
武则天闻言后便摆摆手:“不必,他若连这一点自谋活命手段都无,留之也无用。况河西新败,军心惶恐,强卒护使入镇,更增忧恐。”
略过这一件事,武则天转又翻越到兵部夏官呈送的奏书,稍作翻阅,脸色便渐渐有些不善,又抬眼望向武承嗣问道:“夏官此奏,为何不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