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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谦如今也在恶补,他每日呆在家里,而桂稚儿则负责做考官,给徐谦出题,其实策论的考题并不多,无非就是若遇水灾,应当如何?又或者是鞑靼、瓦刺袭扰频频,当如何。再或者是天下冗员多矣,如何肃清为宜。

桂稚儿每日清早起来,便给徐谦出题,让徐谦按着策论的格式下笔,待写完之后,再进行检阅,她家里毕竟出过两个进士,如今一个贵为学士,一个曾任提学,书香门第,对于殿试多有了解,因此免不了告诫徐谦一些知识。

殿试虽然是殿试,可是殿试一共有两关,其中第一关,就是要应付八个读卷官,这八个读卷官由翰林、通政司、礼部、都察院等衙门抽取,也就是说,若是连第一关都过不了,皇帝是不可能看到你的策论的,而你自然而然,也就被打下来,运气好能混个二甲,运气不好,则只能在三甲中转悠。

当然,徐谦因为会试,考得好,所以就算被打下来,沦为三甲的可能也并不大,毕竟会试的主考是杨廷和,杨廷和为主考的好处就在于,大家多少都得给杨廷和一点面子,人家圈定的会元若是在殿试中混的太差,岂不是说你杨廷和徇私舞弊?

桂稚儿则是教导徐谦一些策论的诀窍,这些诀窍,自然都是从桂湘那里听来的,桂稚儿道:“相公的策论往往剑走偏锋,偏离大道,就如昨日做的题,如何御瓦刺侵扰,相公答题说,应常设游击,更新火器,设游击将军三十人,轮替侵扰瓦刺,以游骑对游骑,以动制动。这个措施是否有效暂且不去说,可是这样的答案送给了读卷官,是必定要打下来的,读卷官都是鸿儒博士,要对他们的胃口,才能过关。若是贱妾来答,必定这样答题,应加强边镇警戒,与此同时,更应教化百姓,使军民一心,同仇敌忾,若遇有敌袭,则官兵不畏死,瓦刺必退。这里头,如何御敌并不重要,重要的还是教化,唯有这样,读卷官才会满意,至于修兵甲之类,只是旁枝末节,一笔带过去也就是了,说的多了,则令人生厌。相公可要谨记了,切莫出岔子。”

徐谦不由苦笑,道:“说来说去又是教化,那么这和作八股题又有什么分别?”

桂稚儿板着脸,俨如严师,正色道:“八股重文章,策论重连贯,八股格局限定的最死,所以如何在这有限的空间内将文章做的花团锦簇,又能暗合圣人道理,这便是成功。而策论最紧要的是要先立下主旨,随即围绕这个主旨展开叙述,条理要清晰才成。因此策论比八股容易的多,只不过天下的读书人,大多是重八股,猎及策论的却是不多,反而每次取士,八股的好文章多不胜数,而能让人耳目一新的策论文却是善乏可陈。”

徐谦摇摇头,实在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不过无论怎么说,对徐谦来说,过程毕竟是过程,这个过程无论如何扯淡,可是一旦过程影响到了结果,那么也只能全力去将这扯淡的过程走好,以追求到更好的结果,因而他收了心,按着桂稚儿的讲解重新写了一篇策论。

桂稚儿读过之后,又道:“这一次倒是比上一篇要好,有板有眼,也深谙了读卷官们的心理,可是相公,这样的策论文在殿试之中多不胜数,但凡是有人指导,是人都能做出这样的策论文出来,没有新意,很难脱颖而出。”

徐谦不由怒了,道:“你方才说不能求新,必须对读卷官的胃口,现在又教我求新,这不是逗我玩吗?”

桂稚儿立即板起脸来,比徐谦还生气:“你气什么,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你,贱妾现在是考官,你是考生,你就是这样的口吻和考官说话?你昨夜向贱妾保证了什么?这才几个时辰,你就忘了?”

徐谦立即可耻的缩了,苦笑道:“娘子恕罪,是我不好。”

桂稚儿这才得意洋洋的撇撇嘴,旋即又恢复了严肃,道:“方才你说的,才是策论的难处,既要对读卷官的胃口,可又要求新,这里头有一个度,必须要把握好,若是太新,难免让人觉得离经叛道,可要是陈旧,又觉得了无新意,很难让人眼睛一亮。这里头的轻重和难处,夫君必须要以十二万分的精神对待才成,贱妾就打个比方吧,比如御敌于外这个策论,夫君自然要先立论,自然要围绕着教化来写,可该如何教化呢?夫君定要想出一些新意出来,既不能偏离立论,又要出彩,想别人所不能想,夫君现在明白了吗?”

徐谦抚额,道:“你为何不早说?”

桂稚儿却是理直气壮的道:“贱妾若是说的早了,夫君如何能记忆深刻,耽误功夫不可怕,怕就怕夫君不够专心。”

徐谦被她说的无从反驳,只得尴尬一笑,道:“罢,我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