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李贤前脚一走,刚刚强装镇定的范明中便一下子瘫坐了下来,说是面无人色还是轻的。他不是没听说过李贤不好对付,但琢磨着不管哪个亲王在长安都得收敛,谁知道这位主儿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甚至还搬出了雍州牧这个身份死死压下来,最后岭南这两个字更是赤裸裸的威胁。
怎么办,这琐碎小事是他自作主张,他能去求谁?团团转了一阵子,他忽然想起人还在大牢里关着,顿时感到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那都是些抢劫杀人的重犯,若是那个奇奇怪怪的家伙有什么万一,那位雍王跑到帝后面前一告状……
他几乎是连蹦带跳地奔出了房间,叫上一个心腹的捕头便匆忙下到了牢里。可是,到了那间关押重犯的监房时,入眼的却是格外令人愕然的一幕。
某个红发青年盘腿坐在干干净净的稻草地铺上,满脸悠然,地上则横七竖八躺着几个直哼哼的犯人,剩下的一排人则是靠墙而站,一幅大气不敢出的模样,面上俱是有些青肿。
看到这一幕,范明中只觉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际,但一想到李贤的威胁,他转眼间就泄了气。与其和这只红毛猴子较劲,还不如想想怎么平安度过这一关来得正经!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能收回来么?
第四百三十八章 杀鸡给猴看,挤兑刘仁轨
“六郎,你真准备把这个长安令撸下来?”
从长安县衙出来之后,薛丁山发觉李贤冷笑连连,忍不住就问了一句,结果立刻就看到一张更黑的脸。虽说没等到回答,但以他对李贤往日做派的了解,知道这结果基本上不会有第二个,上马之后忍不住回头瞧了瞧那尚算气派的大门。
照李贤办事情的效率,大约不出两日,这里就要换主人了!
早年在对付李义府的时候迂回再迂回,只不过是因为那时李义府势大,又得武后信任,再加上李贤自己还年少言轻,当然不敢造次胡来。然而,眼下是什么时候,他又是什么人,能吞得下这口气那就是咄咄怪事了。骑马沿着春明大街飞驰了一阵,他心中那点郁闷很快便烟消云散。
敢拿我当靶子竖强项令威名?那我就先下手为强杀鸡给猴看!
猛地凌空挥舞了一下马鞭,李贤几乎二话不说勒住了马,而这时薛丁山一个措手不及,朝前疾冲了数步方才停下。不等薛丁山出口相询,他便换上了一幅笑眯眯的表情,无所谓地摆摆手道:“小薛你先回去,让老裴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甭管这件事,我自有主张。我昨儿个回来还没去拜会过人,你不善于应付那些官员,就不用跟着我受累了!”
薛丁山还来不及再追问几句,就只见李贤使劲一夹马,不一会儿便跑得没了踪影。无可奈何之下,他也没有其他办法,索性打马飞奔回到了雍王第,把事情对裴炎几个一说,自个就去找程伯虎练武了——这些要动心思的事,还真不是他擅长的勾当。
和对薛丁山说的一样,李贤还真是去拜会各路英豪了。隐居的许敬宗要探望,正当权的上官仪不能少了,人在辽东的李绩和郝处俊家里需要去慰问一下……兜兜转转一大圈,他最终来到宰相李敬玄家里的时候,这太阳都已经落山了。
由于有许敬宗居中牵线搭桥,李敬玄在立场上又偏向于武后,所以李贤平日也没少上李敬玄家里串门子。只不过,和喜好美人醇酒的许敬宗相比,李敬玄的作风比较正经,至少他从来没有叫上一帮歌姬待客。所以,刚刚从朝中下来的他一看到李贤提着一坛酒优哉游哉地进了门,便笑着迎了上去,一面又命仆从去备办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