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摇头叹道:“你敢回南朝么?你若南归,又将置七郎于何地?更何况,七郎之大宋,无奈金人何,又如何能接回你我父子?”
赵桓怅然若失,苦笑道:“如此说来,大人与儿臣最好的归宿之所,只能是天枢之城了。”
“不,大郎,你错了。试问你我若入天枢,又将置狄君与你的娘子于何地?”赵佶虽然治国无方,昏庸无道,但好歹也是当了二十几年皇帝的人,帝王之术总是懂一点的。在这一点上,要比他这个只坐了两年冷板凳的儿子强得多。
赵桓悲从中来,泣道:“如此说来,我等只能埋骨于此了……”
赵佶捻须摇头,面色肃然对儿子道:“大郎,你好生记着,若当真想要回去,只能去天枢。”
“咦!大人方才之言不是说……”
“吾之意,乃是请归天枢之后,须隐姓埋名,请入宫观,绝不可再现于天下人前。如此,或可得狄君垂怜,看在你我父子二人岳舅的份上,将我等接回……惟其如此,方可得善终。”
赵桓悲切道:“儿臣误国至此,早已绝了人君之念,若狄君肯念舅婿之情、娘子之恩,赐为太乙宫主足矣,他不敢望也。”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赵佶说罢慢慢闭上眼睛。
厢车颠簸,父子二人无语凝噎,面露凄容,俱感天下之下,竟无一国之君栖身之处,人生之悲,莫过于此。
行至驿馆,父子二人在随行金兵的监视下,依依不舍,分别进入驿馆南北院——父子二人,欲同居一院亦不可得。
赵佶居北院,此时天色向晚,在驿卒打着灯笼引路之下,来到居所。却见院门之外,有四名精悍的女真卫士,按刀巡守,但神色轻松,语带嘻笑。
赵佶心一沉,隐隐觉出不妙,慌忙提起衣襟下摆,急匆匆上前。
那女真卫士咄喝:“国相府办差,闲人回避!”
赵佶在此囚居四年,女真语早已烂熟,慌忙道:“吾乃昏……德公,此乃本公驿居之所,尔等在此做甚?”
昏德公?那四名女真卫士相视大笑,神情说不出的暧昧。
赵佶当了那么多年的帝王,察颜观色正是所长,一见女真卫士这般模样,顿时意识到什么,倏地夺门而入,口中大呼:“曹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