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首先得看书信。
徐庆识字不多,王贵倒念过几年私塾,因此,书信就由王贵解读。
“……飞于太原任事,蒙天枢城主不弃,聘为军校骑战教官。天诛军兵精马壮、器饷充足,人人均有杀贼报国之心,实为我朝不可多得之精兵。飞在太原军校,日夜所见,甲士勇锐,良驹饱腾,堪称人如虎马如龙。有此千骑在手,何敌不可战!何战不可胜!”
“……宗相公驾鹤,杜府君凌迫,东京已成泥潭。飞幸居于太原,远离是非,一展所学。二位贤弟当须小心谨慎……”
徐庆听得眼睛放光,忍不住道:“天诛军之强悍,当日汴河之上,我等亦是亲见;又闻万胜门前故事……”
王贵干咳两声,提醒徐庆。万胜门之战,是留守司之耻,东京正、副两位留守,已就此事发过禁言令,身为留守司军将,还是少说为妙。
徐庆嘿嘿一笑,停口不言,抹了一把颌下胡子,道:“听这信中之意,岳大哥是那个乐什么的……”
张宪接口道:“乐不思蜀。”
“啊,对,就是这么个意思。千骑啊!咱们前军马匹不过百,仅够三十骑兵训练作战之用。每隔一段时日,还有马匹因伤病削减,光看着减少,就没有补充……”徐庆那艳羡之情,溢于言表。
“鹏举在太原,也算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咱们这些兄弟,也放心了。唉,鹏举是安心了,咱们的心,却悬得慌,真想让他来拿个主意啊!”王贵缓缓放下信件,欣然之色又变沉重起来。
说起这个令人头痛的问题,徐庆也是用力捶着脑门,一脸痛苦。
“依宪想来,若岳统制在此,也必会坚决反对此等丧心病狂之举的。”张宪,这个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英挺面容,嘴唇上长着淡淡茸须,刚过弱冠的年轻人,语气坚定而铿锵,“上古水患肆虐,荼毒九州,遂有大禹治水,华夏绵延。此山川大地,绵亘万载,保我黎民,生息繁衍。天河地流,自有定数,焉能横加干涉?如今却为却敌、阻敌,决河泄流,二位统制难道不知,黄河一决,必是千里泽国,生灵涂炭么?更遑论在此天寒地动之季,中原百姓,纵然不在洪流中溺亡,也会被活生生冻毙。人做此等事,天岂能容你!想出此等人神共愤毒计者,天诛之!”
这一番话,字字铿锵,句句尖锐,如钟鼓轰鸣。震得王贵眼皮直跳,徐庆汗流满面。
徐庆满面羞愧:“听景仁一番话,这缺德事,还真是不能做……六郎,咱们明日再入汴梁,把这差事推了吧。”
王贵苦笑摇头:“这烫手山芋,杜留守已扔给咱们,再想交还回去,怕是不能了。”
张宪断然道:“不能推了这差事——就算你们不干,难不成杜留守就不会找别人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