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当口,鼓声雷动,西夏军的进攻,开始了。
鼓声响起的一瞬,全神贯注盯住狄烈的二女,吓得一个激灵。而狄烈,却纹丝不动——呃,不对,他动了,右手食指骤然扣下——
二女早已用望远镜锁定目标,她们手里简陋的单筒望远镜,当然远不能与狄烈的瞄准镜相比,却依然能依稀看清那个微小的身影。倏忽间,镜头里腾起一团血雾……血雾消散,马犹在,人无踪。
“成了。”狄烈长吁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肩膀。巴雷特的后座力还是相当强的,以前他的身体强横,倒没什么,但现在伤了腿,少了一个支撑点,被枪托一震,险些往后仰倒。很长时间没有进行远距离实弹射击了,八百五十米,接近常规狙击的极限,还好,没失手。
西夏兵正擂鼓得带劲,骑步卒也刀枪并举,弓矢在手,聚拢成阵,准备一击而破。而杀胡堡这边,孙占功正处于战与降的两难境地之中:战,敌我悬殊,徒伤性命,堡内还有几十条人命呢;降,有何面目再见家主。那黄进禄正苦苦相劝,这种有败无胜的战斗,根本没法打。趁秃发贼,哦,不,是夏国兵还没杀到城头,快快打白旗吧……
就在这个时候,西夏兵突然一阵大乱,惊慌失措,那十余骑押阵的铁鹞子首先掉头狂逃,随后近百骑步卒恐慌漫延,在距离杀胡堡还有五、六十步之遥时,如同滚滚而来的一个大雪团,突然碎散,阵形崩溃,争相逃命。不少兵卒被挤跌在地,践踏得半死……
正在举棋不定的孙占功与黄进禄等人,看得目瞪口呆,恍若做梦一般。
总算将这群老鼠赶跑了,狄烈大笑,唤还在发愣的小六与狗子出堡,看看还有没有活的,拖一个回来。小六与狗子,晕糊糊地去了。稍后,果然拖回了一个半死不活的西夏步卒,这人被踩断了左脚与好几根肋骨,骨茬可能刺入肺部,嘴里不断冒血沫,估计命不久矣。
狄烈也不去理会杀胡堡那群得脱大难,正伏地拜谢满天神佛的军民,迅速提审那名俘虏,主要探问那名被狙死的夏军指挥官是谁,为什么用大炮打蚊子,费恁大的精力来对付这个小砦堡。
好在这些西夏兵常年驻守堡寨,与宋军对峙,彼此语言相通,而得到的消息令人震惊。
这名夏军指挥官名叫李知勇,身份竟是夏国大将李良辅的庶子。因其刚被授予军职,前来左厢神勇军司视察,为了锻炼一下能力,欲找个不强不弱的小砦堡打打草谷。昨日那群夏兵攻击杀胡堡,大有所获,返回时正撞见前来视察之李知勇,一经说起,正中下怀,就挑中杀胡堡了。
李知勇本只带两名铁鹞子与一队骑步卒前来,依他想来,打一个百把号人的小砦堡足够了。没想到那一队夏兵竟攻之不下,这么扫面子的事,李知勇岂能容忍,自然派出左右护卫出阵。万没料到,两名强横无比的铁鹞子,竟然莫明其妙被打落堡下,连尸首都来不及收殓。
李知勇跑回夏军本寨之后,越想越气,这场子找不回来,他是没法回去面对父王的了。便于次日带上此次护卫他出巡的全部铁鹞子卫队,再倾尽本寨军兵,共一百二十骑、步卒,誓要攻下杀胡堡。
所以,他来了;然后,他没了……
这俘虏说到后面时,孙占功与黄进禄等人都围过来了。直到此时,他们方才知道,原来夏军的溃败,是因主将阵亡……可是,这仗还没开打,主将恁地就阵亡了?
听罢这俘虏之言,孙占功与黄进禄面面相觑,手脚冰冰,冷汗涔涔,心里都升起一股“完了”的感觉。他们没看到李知勇是怎么“没的”,但毫无疑问,这笔帐是算到了杀胡堡头上。夏国折此重将,杀胡堡是在劫难逃了。孙占功似乎想起了狄烈先前所说要帮助的话,下意识拿眼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