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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片有多大?主要营种些什么东西?”望着面前的田庄、池塘,一身粗布农妆的郑克臧用并不标准的南直隶官话询问道。“这几年来的收益有多少?雇佣长短工花费几许?可否保证他们的吃饭穿衣?”

郑克臧问的并非是当地的农人,而是王庄的管事,郑藩控制江南之后曾经进行过大规模的抄家籍田,单单常州一地,就有超过十万顷的上好田亩划入了内廷,成为郑克臧直领的王庄或代管王庄。进一步推及整个江南的话,王田更是达到了总耕地面积的四分之一,这还是不计算溧阳、高淳等地划拨内廷的山林的结果,比之当年郑成功、郑经两代在东宁经营的全部耕地的总数还要多得多。

这么多的田亩落入内廷,不可能不对江南的经济造成严重影响。为了保证地方赋税征收,郑克臧向内阁妥协,明令除山林外的所有王庄按摊丁入亩后的新税制如实缴纳赋税,不过饶是如此,每年的土地收益也大的惊人。

既然要向地方官府纳税,郑克臧自然不能以老的办法经营,因此除了部分过分零散的耕地继续出佃外,其余悉数收回来直接经营,从而人为的实现农业资本主义萌芽。不过从佃农手中收回土地,在当时也造成了极大的动荡,只是在官府的弹压和分流下才没有造成进一步的危害,但在某些心怀不满的人的眼里,这又成了郑克臧的滔天大罪。

“回王上的话,这片庄子包括边上三个村子在内一共四万亩,”王庄管事平日里也最多跟提调、副提调之类的中层干部打交道,何曾直接面谒过总boss,因此在回应郑克臧话的时候颇有些战战兢兢。“除了一千五百亩口粮田和三千亩菜田以外,其余都改作桑田,另有四个总计一千来亩的水塘用来养鱼、养鸭。”王庄管事偷眼看了郑克臧一眼,就这位高高在上的君王正仔细听着,顿时安心了不少,于是原来磕磕巴巴的话也变得流畅起来。“田里的桑树大多是这几年新种的,不少才刚刚出叶,所以目前只起了二十间蚕房,蚕期能出五十来石蚕茧,不过庄子在东边三姓村设立一个酒作坊,桑葚熟了的时候,可以用来酿酒,也是一部分收益……”

“……鱼塘里还种了莲藕,每年能收获藕十万斤左右,莲蓬上万个,荷叶三万来斤……鱼、鸭、菜蔬以及鸭蛋能直接卖到常州、无锡城里,虽然收益不多但胜在长远……鸡也是有养,不过赊给那些长短工了,庄上每三天去收一次蛋,多下来的就算是雇工自家的收益,任他们自行卖到城里……城里的几家酒楼一个月来收一次鸡……猪也有养,整个庄子养了八百多条,庄子里还雇了屠子……”

“猪可是好东西,全身都是宝来着,猪皮可以制革,猪粪也能肥田养鱼。”郑克臧猛然间插了一嘴。“庄里有几头牛,口粮田是稻麦复作的嘛,一年下来能出多少米面?”

“回王上的话,这口粮田的确是稻麦复种的,为了犁地,庄一共养了二十条大、小水牛,为了碾米磨面,庄子里建立水碾房、水磨坊,还有一个大车队,一共是六头骡子、八头青驴;另外这五千亩口粮田一年能出米近一万二千石、面近八千石、糠麸近五千石。”管事用数字回答了郑克臧的问题。“另外庄子里的三个村子共有二百余口劳力,长工每月开一个保康银贯外加油六两、盐三两,自己有零散田亩的短工,用工的时候开四十文一天,至于蚕期,各家的妇道人家出来帮忙的,每天另开三十文一人……”

郑克臧一边听,一边俯身看了看刚刚插下去的秧苗,点了点头:“小小一田庄,却是劳心劳力不亚州县,好生去做吧,虽是内廷官,但做得好,少不得也有一个出身的。”

田庄管事大喜过望,不顾稻田的湿滑,直接跪倒叩首道:“奴婢叩谢王上抬举!”

“不要谢的太早,国有国法,内廷也有内廷的规矩,”郑克臧冷冷的看着管事。“要是苛待雇工、私下贪渎,任是你有些微末前功,下场是什么,你自该清楚,且不要自误了。”

田庄管事一下子从云端跌落下来,冷汗淋漓的应道:“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儿臣们参见父王。”从王庄回到常州府准备的行宫里,两个半大小子出现在郑克臧的面前,在幼武学里的几年学习,让两个孩子虽然依旧有着孺慕之心,但却没有像以往那样一下子扎进郑克臧的怀里。“父王千岁……”

“什么千岁、万岁的!”郑克臧一下子把两个因为长大而略显矜持的儿子揽到怀里。“见鬼的父子君臣,现在什么都别想了,就是只有老父亲和好儿子。”

“阿爹,”郑克臧这么一说,郑洋、郑涤当即把头抵在郑克臧的怀里一阵撒娇。“我们好想你啊,阿爹,你都瘦了。”这些小儿女的话让郑克臧欣喜不已,是的,儿子们还小,不需要什么面具和伪装。“阿爹。”笑闹了一阵子,郑洋忽然说道。“今年我们就要从幼武学里肄业了,师范让我们选是入陆师学堂还是水师学堂……”

郑克臧突然打断了郑洋的话:“你们自己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