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咱们通知玄默,他是河南父母官,该管这事,也省得他到时说我们纵寇。”
陈新叹口气,“玄默算个啥,他爱说什么说什么,咱们去通知他,他还不是领着左良玉这群人来乱砍脑袋,我不想动手杀这些人,也不想送他们入虎口。打扫完战场后不派人看守,他们要离去就由他们,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的命硬不硬了。”
王码夫不再多嘴,匆匆去了传令,他也确实想不出什么办法。陈新则有更多考虑,这些流民都是免费宣传队,他们再进入其他流寇营中,会把登州镇传得如鬼怪一般凶恶。只要形成如同曹文诏一样的威慑力,对以后在中州的作战和外务联络都很有裨益,再一个是有这么多人能被抓后留下命,以后那些流寇也不会拼死抵抗。
陈新把眼光投向紫金梁的老营墙内,满地尸体,也有满地的金银珠宝,还有数百空马,他不由咧着嘴角笑起来。
……
紫金梁此时距离陈新不到三里,正奔逃在往西的流民中,紫金梁虽说头发花白,但依然身强力壮,此时体力还能支持,他多次出生入死,逃命经验丰富,心中虽然慌乱,却没有乱了阵脚。他一路上脱掉了锁子甲和那件缎子的里衣丢弃,连显眼的红裤子都脱掉丢了,在一个流民身上扒了一件脏兮兮的衣服套上,除了这件破衣服,他现在全身只剩了一把短刀。在他的提醒下,两个义子也同样如此,脱掉身上抢来的好衣服,把自己变成一个毫不显眼的流民。
登州兵仍在追击,但他们已不杀那些无害的流民,只要手上没有武器的,他们都不予理会,有人边追大声叫喊着“胁从不杀,抓一个马兵赏十两银子……”
旁边那些瘦弱的流民越跑越少,他们原本就瘦弱,又在黎明前的癫狂中耗费了太多体力,天明后全都体力不支,一路上跪满了求饶的流民和步军,仍在奔逃的人群越来越稀薄。
但这对紫金梁并非好事,因为他的马不见了,他在黑暗中不知被谁拖下马来,紫金梁下来后死死拉住鞍具,几番挣扎,抢夺的流民却越来越多,后面的人一冲,他的马就不知去了哪里,天明后找到两个义子,两人灰头土脸,马也都不见了。
靠着步行一时不能脱离险境,现在跑的人越少,他就越显眼。他们不时看到身边有马兵跑过,周围还有其他流民,这兵荒马乱的时候,紫金梁也不敢暴露身份,紫金梁三人就大声呼叫,让马兵停下接应,那些马兵生怕被流民抓了领赏,连看都不看一眼,打着马股夺路而逃。
“入你妈的曹操,入你妈的高迎祥,等老子抓住你们,把你们煎皮拆骨。”紫金梁在心中大骂,脚下一点不敢停,若非曹操撺掇,他怎会跑来修武北面,还等着张个口袋埋伏山东兵,现在山东兵先一记闷棍就过来了,骂高迎祥则是因为他不来救援,其实高迎祥同样损失惨重,黑暗中山呼海啸的呼号和火枪齐射,让闯王营中也发生营啸,他在慌乱中能带走的也只有五六成的马兵。他自己都成了惊弓之鸟,哪有功夫来救援紫金梁。
几名登州兵骑马赶来,都是特勤队和中军哨骑,他们没有与骑兵一道留下,而是承担了步行开路的先锋任务,此时在营地里面抢到了空马,分散追赶出来,他们朝着前面逃窜的马兵快速追去,经过流民的时候大喊着,“太子少傅陈大人有令,胁从不杀,胁从者抓一个马兵赏十两银子,抓小贼首二十两,抓紫金梁一千两银子,升登州镇千户!”
紫金梁弓着身子,尽量不引起他们注意,那几个骑兵从他十多步外冲过,他们并不理会这些步行逃窜的人,一边叫一边打着马股绝尘而去。
流民看着那些官军跑过去,竟然没有砍杀他们,他们大多都是胁从的流民,心中那股气一松,纷纷扑倒地上,不再逃窜。几个官军跑一段又喊一嗓子,走过的地方有如推骨牌般倒下一片片的流民,他们大多惊慌过度,坐在地上不停哀哭,有些人已经跑脱了力,张着嘴两眼呆滞的倒在地上。
紫金梁心中暗暗叫糟,这股子明军不但打仗生猛,还这么会蛊惑人心,开价就是一千两加千户。他用余光留意着两个义子,感觉到两人略微拉开了点距离,似乎也害怕自己会杀他们免除后患。
一个义子边跑边道:“义父你放心,没人上那些狗官军的当,额们跟你从老家杀出来的,那些狗官是啥货,额们都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