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恩看到娜佳的眼光向这边望了过来,他就悄悄地把双手举到胸前,组成一个爱心的模样给娜佳看。显然,娜佳看到了他的动作——罗恩看到,娜佳的双眼正在闪闪发光,就像璀璨的明星。

王子把娜佳放了下来,娜佳在欢快的音乐声里飞速的旋转,她的舞姿是那样的优美,美国式的热烈奔放和俄罗斯式的含蓄低回在这一刻,在她的身上完美地融合了起来。自从和娜佳交往以来,罗恩就经常会去看娜佳的表演。看得多了,原本对芭蕾艺术所知不多的罗恩渐渐也懂那么点了。以前娜佳的表演虽然很到位,但往往给人感觉还是太过拘束,乌兰诺娃的味道太足,但现在,罗恩觉得,至少在这一段舞蹈中,娜佳突破了过去限制着她的一些东西,舞出了自己的性灵。

观看芭蕾的人虽然不算太多——剧场里还有四分之一的座位空着——但懂得芭蕾的人却并不少,娜佳这段表演顿时打动了他们。等到这一幕结束的时候,他们纷纷报以最热烈的掌声。

完整的《胡桃夹子》很长,所以一般情况下,大家演片段的时候更多。比如说这次,就只演出了“糖果山”的这一幕。其实这种情况无论在中国还是外国都不少见,孔尚任的《桃花扇》从写出来到21世纪10年代结束,完整演出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的手指,而希特勒最喜欢的作曲家瓦格纳的歌剧《尼伯龙根指环》更是从来都没有完整的上演过——哪怕在希特勒时期。

按照节目单,这个片段演完后,还有一段余兴节目。娜佳将表演独舞——天鹅之死。这个安排原本是担心娜佳和美国演员们配合不好而采取的补救措施。和需要很多人配合的《胡桃夹子》不一样,在独舞中,娜佳的水平更容易发挥出来一些。

《天鹅之死》是最为经典的芭蕾独舞了。二十世纪初,俄国著名芭蕾舞演员安娜·巴甫洛娃应彼得堡皇家歌剧院的邀请,在贵族会馆举行的一次音乐会上表演独舞。音乐选用了法国作曲家圣桑(1835-1921年)《动物狂欢节》组曲中的第十三曲,即由大提琴与钢琴演奏的《天鹅》。由于当时的芭蕾作品常用“天鹅”作为标题,所以编导米哈伊·福金将之改为《天鹅之死》以示区别。

如今,这部当时只用了不过五六分钟就编出来了的舞蹈作品已经成了俄罗斯新芭蕾的象征,无数的演员都表演过这个舞蹈,娜佳以前也不止一次的尝试过这个舞蹈。

不过现在,罗恩对娜佳的表演倒有些担心起来了:娜佳刚刚取得了顿悟式突破,这固然可喜可贺,但这种突破还没有沉淀下来,还不稳定。如果是在突破前,娜佳中规中矩的舞蹈起来,虽然无法和那些真正的大师相比,但也绝对不会出什么乱子。但现在,处在过去的规矩和现在的突破之间的娜佳可就没有这样的稳定性了,她固然可能舞蹈得更好,也可能因为旧习惯和新思路的纠结而完全乱了套。

而且,在风格上,《胡桃夹子》和《天鹅之死》的差别也很大。《胡桃夹子》里面“糖果山”这个片段中充满了欢乐和趣味。而《天鹅之死》则完全不同,它描绘绘濒死的天鹅渴求重新振翅,孤身只影在平静的湖面上艰难挣扎,最终默默死去,以象征人类在现实生活中与死亡,命运进行不懈反抗的悲剧精神。《天鹅之死》优雅而又沉重悲壮,和《胡桃夹子》完全是两个极端。

不过现在改节目单显然是不可能了。趁着幕间休息,罗恩起身,向后台方向走去。他身边的那个高个子也跟了过去。

“您一定是罗恩将军吧?”高个子问。

“是的,您是?”此时罗恩并没有穿军装,他也不认得那个人。

“罗伯特·休斯。”那人向他伸出手来,“我听安娜提起过您,刚才我看到娜佳向你微笑的神情,我就猜想,您一定是罗恩将军。”

罗恩握住了那人的手,那人的手很大,骨节很粗,手掌上却没什么肉。

一个工作人员试图拦住罗恩,罗伯特站了出来。工作人员显然和他很熟,他们小声地说了几句话之后,那个工作人员就让一边用羡慕的眼神看着罗恩,一边开了道路。

后台一片忙乱,演员们正在忙着卸妆。也许是因为罗伯特的身高太过显眼,安娜老远就看到了罗伯特和罗恩。她很高兴地拉着还没来得及换装的娜佳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