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还是有捍匪试图奋起反抗,但对上剽勇的陈留军却只有死路一条。负责警戒的莫清一口气斩杀了数百匪徒,才将局面控制住。
为了更好地控制住俘虏,高原将俘虏按家庭为单位分给各个里、保,并吩咐不可虐待。治安问题也落实到里长和保长头上。事情很多,首先要给这些已经饿坏了的流民吃一顿饱饭,明天还得分给他们土地,给他们住房。
分粮食的时候引起的陈留人的极大不满,说城里的粮食就这点,若给他们吃了,今后两个月吃什么呀?再说,他们是强盗,这回过来抢陈留,不杀他们已经算是好的了。还给饭吃?
高原安慰众人道,“反正人口已经分给你们了,今后他们就是大家的邻居,远亲不如近邻,日子过得久了就是一家人。再说,他们也是活不下去才做了流民,如果年成好,谁愿意跑去落草。都是苦命人。要怪就怪这个世道吧。”
这话说得大家一阵沉默。
粮仓打开了,黄灿灿的麦子倾泻而出。因为住房不够,流民们都住在野地里。粮食的香味在夜风中飘荡。篝火熊熊燃起,每一个火堆边都坐在大口吞咽食物的流民。保长和里长们站在旁边记录着人名,“贾发财、贾一水、贾二丫,现在你们是六平桥的村民了,明天到我这里来领取农具和种子。天一亮就跟我走,拿住,这是你们的身份凭证。记好了,以后不许随便外出,出门四里就得到我这里来报告出行事由,地点,和回家时间。从现在起,一切行动听指挥,若有违抗,全家连坐。土地、农具没收,子女罚为雇农,老人斩首。”说着便将一块木片递过去,上面写着名字和家庭住址。
篝火更旺,一群流民在火堆与火堆之间穿行,由里长和保长带领着翻看着地上的尸体,大声呼喊着失踪亲人的名字。低低的哭声在人群中荡漾,间或里长们大声的咒骂。
白头发的老卒还在吹着那只骨笛,声音呜咽而压抑,像是在悲泣着人间的悲欢离合。高原听得心头发酸,这样的杀戮在今后必将无数次经历,不能逃避,不能退缩。现在他能做的就是以手上的刀剑结束这个乱世,只如此,这样的悲伤才不会出现。
“老何,你就不能吹点让人快乐的曲子吗?”
“对不起。”何伯抬起裹着绷带的脑袋,满眼都是泪水,“高将军,老何我世代是军户,有三个儿子,七个孙子,全家当兵。到现在只剩下我这么一个孤老头子。快乐的曲子我吹不出来。”
高原用手按了按他的肩膀,无声地叹息。
黄河故道的堤坝下,一个中年妇女正在用石片奋力地在地上挖着,身边摆了三具尸体,两个老人,一个中年男子。火光中,高原看到,地上已经完全被血水泡软,混合了鲜血的泥土又厚又沾,那女人每挖一次,就有一股黑色的液体沁出。不知道这雪是她男人的还是她父母的。
她没有哭泣,仿佛早有预料,仿佛早有准备。对亲人的死亡,她似乎等待已久,到真正成为现实时,反只剩下麻木。
“还有亲人吗?”高原小声问。
“都在这里。”女人指了指身边的三具尸体。
“放心吧,有人会分土地给你的。”
“哪又有什么用,一个女人……种什么地?”女人眼珠子好象不会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