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而雄浑的战鼓声惊醒了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盖军战士,他们慢慢停止庆祝,面面相觑,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不是已经胜利了吗?还擂鼓作甚?诸司马、军侯、百人将却是听懂了战鼓所要传达给他们的信息,立刻命令麾下队率、什长聚拢士卒,重新列阵……
“高顺此子,防守滴水不漏,全无可乘之机,真为国家之劲敌也。”夜幕下,扬烈将军麴胜驭使高头骏马,慨然叹道。其身后,列满整装待发的精骑,足足五千之数,鸦雀无声。
“……”骑将阎丰面色阴鸷,此时的他,已全然没有了击破盖军左翼时的意气风发,后面的战斗里,他率西凉汉羌数千骑,欲从侧方配合正面主力,啃下高顺部,却崩掉了满口的牙。高顺此子,何止是防守滴水不漏,进攻亦是雷霆万钧,难以抵挡,那汹涌澎湃的反击浪潮,瞬间淹没铁骑的恐怖景象,他恐怕一辈子也难以忘怀。
前将军董越马鞭遥指盖军大阵,大叹道:“骠骑将军麾下良将何其多也。”
“……”此语一出,众将皆沉默,各自忧心忡忡。
高顺固然厉害,可他们不会忘,对方只是一个校尉、先登而已。骠骑将军盖俊麾下盖胤、马腾、关羽、庞德、胡封,五大将军尚在对岸。一个校尉就这么难对付了,将军出马,何以匹敌?诸人岂能不为此忧虑?
“撤吧……”良久,杨烈将军麴胜的声音幽幽响起。
“轰隆隆……轰隆隆……”
在盖军大阵前方那看不见的黑暗里,马蹄声密集响彻,成轰鸣之势,盖军将士,骇然色变,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暴烈的马蹄声正在衰弱下来,这表明对方并非来攻,而是撤退。盖军兵将不由暗暗庆幸,幸亏己方事先有所准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次,韩、董联军看样子是真的撤了。但有了经验教训,盖军不敢再有所松懈,士卒在将领们的指挥下,采取轮换制,一部休息用餐,一部清理战场,主要是搬运伤兵、死尸及兵器杂物,同时外围鹿角、拒马、栅栏也支了起来,以防卫联军快骑偷袭。
高顺这时无暇休息,第一时间带着几名亲信部曲巡营,路上,司马胡泰递来灰乌乌的干糒和肉干,及一袋水,劝道:“校尉,你吃一些吧。”
高顺点点头,边走边吃,其牙口甚健,咬合惊人,硬邦邦的干糒和肉干,塞入口中,几下便碾得粉碎,吞咽入腹,随后接过皮袋“咕噜咕噜”牛饮河水,待他吃净以袖抹嘴,总共也就花去十几、二十几个呼吸,而且他期间从未停下脚步。
巡营的显然不止高顺一人,很快他便碰上建军校尉高览,当他听到后者言及卞秉、马超俱伤,眉头微微蹙起。此二人一为骠骑将军妻弟,一为骠骑将军亲卫长,身份非同小可,断断不容许发生意外,所幸两人都不是什么大创。以高顺看来,受伤了也不是没有好处,正好把两人送回东岸去,省得总是为他们的安危提心吊胆。
卞秉、马超这对难兄难弟自然不知他们已是被高顺看做麻烦,若是知晓,那肯定是要与高顺理论一番的,两人对盖军的作用丝毫不比其他将领差,尤其马超悍勇无双,为稳固盖军阵地立下了汗马功劳,何谓麻烦?不过此刻身处医舍小帐中的两人,却是正如高顺所思所想,在谈要不要返回东岸的问题。其实是马超劝说卞秉。
六月多蚊虫,而河边尤甚,马超被叮得暴躁异常,躺在木榻翻来覆去,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向卞秉提议回霸陵,后者虽然也深受蚊虫之苦,却不太乐意就这么回去。说到底马超大腿受伤,留在西岸也是无用,而他就不同了,他只是肩膀受伤,不碍行动。卞秉好不容易才获得上战场的机会,岂能就这么草率的结束掉,退也要等立足功劳再退。
两人正僵持着,鲍出来了……
当盖俊闻知卞秉、马超皆负伤,吓了一跳,便要将两人揪回来,盖俊素知此二子胆大包天,自己派过去几名亲卫,他们未必会买账,乃叫身旁部曲,射虎营统领、陷阵中郎将鲍出亲自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