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俊继续道:“不管是该做的,不该做的,董仲颖他一样不落,都做了,年过六旬而死,以天下沸乱为其送丧,也算没白来世上走一遭,相信他临死时也认为自己这辈子值了。子业不必替他感到难过。”
张济从凉州羌人叛乱便追随董卓,细细算来,二十余载,主仆情深,怎么可能仅仅因为盖俊几句安慰而释怀,长久不言。正当盖俊耐心尽失,欲转身离开之际,张济突然开口道:“将军若是入主长安,平定三辅,可否保全董公余脉?”
“……”盖俊目光一凝,一瞬不瞬的看着张济,所谓董卓余脉,便是指右扶风郿县万岁坞内的董氏族人,董卓九十老母,尺余幼儿皆在其中,共计百余口。
历史上凉州韩遂、马腾两雄并立凉州,内斗不断,不足为虑,是以董卓未在西方置重兵,以致其死后,万岁坞士卒乃与京师兵里应外合,屠董卓满门。这个时代则不同,韩遂独霸西凉,隐隐为患,董卓以麾下第一猛将樊稠为右扶风都尉,率兵两万,镇守陈仓、雍县一带。二地距离郿县不过两百余里,较之长安更近,樊稠接到董卓身亡的消息,第一时间便赶到万岁坞,将董氏族人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当然了,坞内不计其数的钱粮也尽数落入其手。
盖俊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此事非常微妙,不是仓促间就能决定的。
张济也意识到这么问颇为不妥,再次陷入沉默。
去往安邑的路上,盖俊令关羽和他并驾齐驱,问道:“云长,黄河两岸的战事进行的怎么样了?”黄河两岸,即指河北河东郡,河南弘农郡。盖俊来时,每日都能接到大量来自前线的战报,只是终究不及关羽详细。
关羽道:“董军西南五县,已下猗氏、大阳、河北、解县四地,黄河诸津,茅津、曹阳皆下,风陵渡地接蒲坂县,两者是河东郡惟二还在抵抗的地方。不过将军敬请放心,多则十日,我必扫平河东。”
见盖俊点头,关羽接着说道:“至于弘农,大兄(盖胤)虽为一路主帅,然兵不过万余,初时新安、渑池、陕县诸地无兵,所过无有不遂,但在弘农(亲函谷关)城下遇到了一些麻烦,据说,弘农有不下万众。随着茅津、曹阳皆为我有,乃遣兵一万过河相助,大兄得到兵力补充,不数日即夺得弘农,一路向西,进抵桃林……”
盖俊眉头微微皱起,河北风陵渡、河南桃林塞,这是西凉叛军最后一道防线,一旦二者其一失守,盖军转眼间就会出现在凉州叛军背后。己方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是,凉州叛军却未按自己的计划走。盖俊和一众谋士显然都高估了凉州叛军的战斗力,此时距离董卓之死已有快一个月时间,他们仍被挡在郑县城下,而且,至今看不到破城的希望,长安,对他们来说,就像天涯海角那般遥远。
所谓战略,只要大方向不变,比如勤王,其余均可变更,盖俊认为此时再执行“驻马河东,观双方成败”的策略是否妥当?毕竟,一个月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盖俊进安邑县城,入河东郡府,立刻召集诸谋士,紧急磋商,最终放弃“驻马河东,观双方成败”,改为“降叛军,集大兵,入卫长安。”
随着策略调整,盖俊以偏将军庞德为将,折冲中郎将徐晃为副,下辖行黑山中郎将杨奉,武猛校尉高顺等,率兵两万南下,配合盖胤,猛攻桃林塞。而蒲坂、风陵渡的进度也要加快,关羽当即自请去前线,临走前立下军令状,言五天之内必克二地。
同时,胡封、张济书信凉州诸将,为后面招降奠定基础。
就在盖俊更改策略之际,一支人数多达两万五千人的步骑大军由北而南,进入左冯翊,北地太守盖勋是这支大军名义上的主帅,实际统兵者鹰却是其女婿扬中郎将杨阿若。盖军三路齐,相比于已经接战甚久的中、东二路大军,西路无疑慢了许多。
事实上盖勋比任何人都要急迫,奈何先零羌人散漫惯了,集结一万骑兵,足足花去半个多月。盖勋期间等得心焦,屡次提出放弃羌骑,仅率北地、上郡二地郡兵勤王。杨阿若则以万余士卒不足以为资为由,一口拒绝。其实是盖俊密信吩咐他如此,北地距离三辅太近,过早介入,并非好事。杨阿若遵其言,拖延了快一个月才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