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中军帅帐,徐荣心里默默地道:“叔颖,希望不要走到兵戎相见那一步……”和刚强偏激的董卓不同,董旻为人宽和,徐荣与他相识数载,交情还算不错,不到万不得已,他真的不想杀董旻。可惜,事情的展变化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徐荣步入帐中,诸将到者半数,每个人都是一脸凝重,愁眉不展,董旻,则和族侄董岑等董氏宗人交谈,这个时候,他所能信得过的人,也就只剩下自己的亲人了。
看到徐荣到来,董旻停下话语,径直走上来,双眼死死注视着他,一字一句道:“子盛,长安生叛乱,城门皆闭……”
徐荣心知董旻这是在试探他,一个回答不好,就将落得血染大帐的下场,因为,他是大营内惟一可以威胁到董旻的人。而董旻,目前虽然还能掌握大营军权,但恐怕只有老天知道他能维持多久,根除隐患,宜早不宜迟。
徐荣定了定神,说道:“麾下已经听说了。将军,事不宜迟,当火出兵救援董公。”
“……”董旻目光一凝,其实方才他和诸宗亲将领谈的,就是该如何处置徐荣,他已经下定决心,只要徐荣稍有推脱,立刻将其斩杀,与家族、性命相比,区区一点交情算什么。然而,徐荣的回答滴水不漏,让他作不得。他总不能在徐荣提议出兵的情况下杀人吧?到时候诸将会怎么看?士卒会怎么看?恐怕徐荣一死,军心立溃。
董旻脸容微僵,勉强道:“这个自然。”
大军出营,没有一两个时辰是想也别想,走到长安,费时也不少,更别提进攻城高墙厚的长安了。换句话说,他们徒拥数万强军,却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祈求董卓平息叛乱,或杀出长安。
不过众将心里都非常清楚,朝堂上的士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掌握长安诸城门,力量至少不在董卓之下,甚至更在其上,以有心算无心,董卓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诸将气馁,其中不无投降打算者,对救援一事不甚热衷,可是董旻不可能就这么放弃,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也要搏上一搏。一声令下,全军出动,兵指长安。
行军的途中,董旻不时出神,凝望阴霾的天空,虽然他心里充满悲观色彩,但也抱着一丝奢望,纵横天下数十载的兄长,绝不会就这么死去。
然而,斥候传回的消息将他彻底打入谷底,兄长董卓,死了,头颅就悬在章城门。
事实上斥候看到的绝不只于此,他还私自隐瞒下两件事,其一,长安城内一片欢腾,用屁股想也知道是在庆贺董卓之死。其二,章城门下,聚满了观看的人群,议论纷纷,时有笑骂。斥候不傻,他敢言及,董旻一定会恼羞成怒,砍掉他的脑袋解气。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一刻,全军尽知董卓身死,立时骚动连连,士官不能制。
董旻心中满是悲凉之意,如今,他颇有些茫然无所适从,也不知该继续前进,还是该后退。进,则人心不安,士气低落,仓促攻城,绝难成功,反有落败的风险。退,则退到何地?长安城郊大营?万岁坞?甚或陈仓、雍县,乃至凉州……
董旻问徐荣道:“子盛,你说,该如何是好?”
既然确定董卓已死,那么徐荣就不得不为自己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