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连日大宴不断,吉良义时只在最初的几天露了几面,后面的宴会都是由谱代众代为主持,长尾景虎宣布尊吉良义时为主只是一个开始,扭转越后国人的心态仍需要一个过程,信浓、上野两国的农业发展也不是一句遵循越后的模式就能一言概之的,挤压半年的政务摞在案头,真是千头万绪让他头痛不已。
正为新潟新田开发,河防建设以及稻麦轮作试行一年的相关文书头疼的时候,却发生一件让人不恼火的事情,斋藤朝信一脸愁苦的找到他,哀告道:“镇府公请为我朝信做主哇!阿菊现在过的好苦,今日却竟生出轻生的念头,要不是侍女发现的早她就要离我而去了!呜呜……”
吉良义时蹭的一下站起来,急忙询问:“且住!你先冷静下来告诉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阿菊姐姐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危险?需不需要我请十六文钱先生来诊治?阿菊姐姐现在在哪?”
“阿菊没有危险,只是在手上藏着一把匕首准备寻短见,结果被几个小侍女恰好打扫敷屋时推门撞见,没受到伤就是精神很低落,抱着孩子不停的哭啊哭,把我的心都给哭碎了!呜呜……”斋藤朝信颠三倒四的说着,断断续续说了好半天才交代清楚。
刚说完这位又开始嚎啕大哭,吉良义时被他扯着嗓子嚎啕大哭扰的精神混乱,谁能想到这个战场上杀人无算威震关东的七尺昂扬壮汉,竟然会像个小娃娃那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像死了老娘一样。
“别哭了!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收声听我说!”
斋藤朝信马上就不哭了,不知从哪扯出个绣花手绢在脸上胡乱擦几下,用他那低沉沙哑的破锣嗓子说道:“这事早两个月不是已经告诉镇府公了嘛?还不是因为阿菊生了一对双生女的缘故啊!他们这几个月都在说双生女不吉利!阿菊这些日子郁郁寡欢的,却不想竟会自寻短见!”
吉良义时眉头皱起来:“你说你那对宝贝闺女的事啊!这事余是知道的,余还让阿虎带着礼物去看两位斋藤家的小公主,阿虎告诉余这两位小公主十分漂亮可爱,一点都不像你这五大三粗的样子,双生女怎么就不吉利了?”
“他们说双生子不吉利,双生女也一样……”
“等等!”吉良义时杀气腾腾的低吼道:“哪个他们?都是谁说的?报上名来,余要当面问问他们,到底是谁那么大胆子在背后搬弄是非,不知道两舌是犯戒有罪过的吗?”
“……”这次换成斋藤朝信不敢说话了,具体是谁他不敢说,但吉良义时也能猜出来,八成是越后那帮闲着蛋疼的混蛋又在嘴贱。
想到这里,吉良义时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又是那帮混蛋多嘴是吧?你不说余就查不出来吗?你且等着,不用半日我就能把这群混蛋全部捉住,敢议论阿菊姐姐的女儿不是,还害的阿菊姐姐险些丧命,当余这个镇守府将军是泥捏的吗?哼!”
“可是镇府公的职责里似乎没有管束言行这一项。”斋藤朝信下意识接一句,当时就迎着刀子般锋利的眼神,赶快垂下脑袋嘟囔道:“他们可不敢议论镇府公,再说这也是无心之过,真要是因为臣下的家务事损害镇府公的名誉可就不好了,我朝信并非不识好歹的人,镇府公这样做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是让阿菊背负更大的非议,她一定会过的很不快活的。”
斋藤朝信的最后一句话点到吉良义时的要害,他太了解阿菊姐姐的性子,一个性格粗疏的傻姑娘最喜欢过着简单而平静的生活,这么惩罚不但无助于解决问题,反而会让事情变的更复杂,受到惩戒的武士家属说不定会传出更多的风言风语,让她无缘无故承担一份心理压力,还要背负着吉良义时义姊的沉重负担反变种一种罪罚。
吉良义时沉默许久,长叹一声:“……你说的对,余不能这么做,余要考虑家臣武士们的看法,要考虑阿菊姐姐的心里负担,明明该惩戒的人却不能动手,就像余这几年来风风雨雨的经历,多少次应该动手却因为这样那样的顾忌不能动手,人在乱世却要被这盛世遗留的陈旧规则枷锁束缚着,让我过的不开心,不痛快,这就是乱世,这就是现实啊!”
“镇府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