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看来,即便沙门出了个叛逆向海明,也难以祸及整个关西的沙门子弟。”李世民小心翼翼地说道,“佛道儒之争,天下皆知,尤以关西为最,这些年更有愈演愈烈之势。陛下对此一清二楚,断然不会把沙门卷进来,把这场清算风暴推向失控的地步。事实上陛下让某家大人继续留在陇右掌控西北军,等同于以武力保护西京,而保护西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用武力威慑东都,把清算爆发控制在陛下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不论陛下要清算哪些人,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便是陛下需要在最短时间内稳定两京局势,他绝不愿意看到两京陷入长久混乱。”
伽蓝沉默不语,一语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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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凌晨时分,毛宇轩带着一队精骑疾驰而回,与其同来的还有一位僧人,数位护从,而那位僧人便是长安白马寺寺主法琳上座。
法琳亲自赶赴扶风雍城,可见形势之严峻,然而,伽蓝却对他有了“成见”,而“成见”便始自东都明概上座当日对其所说的法琳的政治立场。法琳支持杨玄感以暴力推翻当今皇帝,并拒绝与楼观道“合作”,而这一立场与法琳的出身有直接关系。
法琳是荆襄人,江左遗民,少时出家并游历大江两岸,遍访名僧名儒,在佛学和文学上有相当造诣。中土一统,南北佛教也要一统,当时南方佛教重义理,北方佛教重戒行,统一难度较大,不过无论南北,佛道儒之争都异常激烈,而儒道两家对佛教的联手夹击,却迫使南北佛教不得不主动加快了“合流”的速度。仁寿元年,也就是当今皇帝被册立为太子的那一年,帝国政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未来皇帝以江左为自己的“后盾”,导致帝国在文化、宗教上的统一步伐大大加快,而其中最明显的特征便是“以南统北”。荆襄名僧法琳就是在这种政治背景下,在以新太子为首的政治势力的有意操纵下,承担了融合和统一南北佛教的重要使命,北上长安,宣讲佛法。而西北沙门迫于政治压力和儒道两家的“紧逼”,毅然敞开了“合流”的大门,主动接纳了法琳,于是法琳就此成为南北佛教统一的领军人物,也就此成为西北沙门的“领袖”之一。
很显然,从法琳的立场来说,南北佛教统一的利益至上,中土佛教的利益至上,为此,在必要的情况下,完全可以牺牲西北沙门的利益。
明概上座为此非常不满,与法琳产生了冲突,而伽蓝是土生土长的西北人,理所当然维护西北沙门的利益,所以也就对法琳产生了很深的“成见”。
见面之后,伽蓝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关西沙门为奸人所陷,危在旦夕,师叔可知?”
法琳神态疲惫,闻言微微摆手,“伽蓝,事情远比你想像的复杂。”
伽蓝冷笑,“某只想知道,我沙门子弟为何人所害?”
法琳沉吟不语。
西行忍不住小声问道,“师叔,向海明是何人?扶风叛乱一事,师叔先期可曾耳闻?”
西行这话较为含蓄,实际上就是怀疑向海明是受法琳的指使,而此事又被对手所利用,以致现在身陷绝境,进退失据。
法琳尚未说话,毛宇轩便十分不满地冲着西行厉声说道,“八月初杨玄感便已败亡,大局已定,师叔岂有不知之理?”
伽蓝和西行相视无语,脸色都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