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蓝却是心知肚明,到了偏帐坐下,未待李建成开口,便直言不讳地说道,“唐公不能去行宫,去了便有性命之忧。”
李建成骇然变色。既然伽蓝知道此事,可见裴世矩已经把某些秘密告诉了伽蓝,并且对李渊有悲观的预测。李建成心乱如麻,一时无语。
柴绍略一皱眉,问道,“如此严重?”
“清算本身就意味着肆无忌惮的杀戮,只要是对手或者是潜在的对手,都在杀戮之列。”伽蓝的语气很冷,让人心寒畏怯,“此次风暴之中,唐公虽然建功,但奈何对手强大,势欲置其于死地,皇帝下旨征召他去行宫述职便是明证。”
“但唐公毕竟建功了,陛下不可能对此置若罔闻。”傅端毅小心翼翼地说道。
“东都的道术坊从何而来?”伽蓝叹道,“中土盛行谶纬,更有‘杨氏将灭,李氏当兴’之传言,仅此一谶,便可置唐公于死地。”
李建成和柴绍倒抽一口凉气,相顾失色,神情惊惶。
东都道术坊始建于今上继位之后,当时谶纬盛行,不利于今上巩固皇权,更不利于杨氏王朝,于是今上下令禁止图谶,凡与谶纬有关的图书一律焚毁,凡私藏禁书者视同谋反一律处以极刑,并在东都洛阳置道术坊,位于南郭左右候卫府的隔壁,凡中土所有懂得五行占候卜筮医药之士全部禁锢坊中。
“李氏当兴”之谶流传已久,更是先帝和今上两代帝国皇帝的“心病”,朝堂上的政治对手若以此来陷害李渊,李渊必死无疑。
傅端毅脸色木然,再不敢说话。
“唐公知道此行危险,势必借口拖延。”伽蓝安慰道,“据某所知,裴阁老正日夜兼程赶赴陇右,待其与唐公相见后,唐公之危必有缓解之策。”
李建成和柴绍听到这句话,不禁暗叫侥幸,假设当初没有李世民的西土之行,没有通过伽蓝这道“桥梁”与裴世矩达成秘密盟约,此次唐公危矣。尤为难得的是伽蓝始终信守诺言,屡屡在关键时刻向李氏透漏机密,给了李氏很大帮助。
“裴阁老急赴陇右?”李建成大为吃惊,忍不住直截了当地问道,“这对某家大人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关键要看西北局势如何发展。”伽蓝说道,“当前西北疆有两大危机,一是吐谷浑反攻,陇西告急,一是西突厥横扫葱岭以东,西域告急,而能否妥善处理这两大危机,关键在于我中土能否与西突厥维持长期的和平盟约。唐公做为主掌陇十三郡军事的弘化留守,理所当然能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
伽蓝把话说到这份上,等于直接献计献策,等于告诉唐国公李渊如何躲过这生死一劫了。李建成和柴绍心里明白,脸上露出感激之色。这份人情,李氏算是欠下了。既然人情欠下了,反正都要报答,不如现在要求更多一点。李建成稍加考虑后,断然向伽蓝提出恳求,希望伽蓝能在新建的龙卫府里接纳一些李氏部属。
很显然,李建成已经猜到伽蓝和龙卫府要去陇右,提出这一恳求,借口倒是不错,毕竟伽蓝身边若是有李氏的人,必能在陇右得到李渊的“照顾”,而另一层意思则是李氏希望与伽蓝保持的长期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