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页

窦建德委决不下,不得不出言相询,毕竟事关重大,他不能仅靠推断就做出轻率举措。

“他和某的一位故人非常想像。”刘炫想了片刻,叹息道,“很像,很像……初见此子,仿若又回到了当年……”

窦建德再不犹豫,断然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听听他的条件。”

齐善行点头赞同,“现今我们很被动,两面受敌,为人所制,回旋余地太小,不若以不变应万变。”

窦建德望向刘黑闼。刘黑闼用力一挥手,“唯大哥马首是瞻。”

※※※

伽蓝走进了船舱,就着昏黄的灯光,仔细打量着窦建德。

窦建德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豪迈、爽直和坚毅,但憔悴的面孔和疲惫的神态却给人一种心力交瘁之感。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窦建德如此,刘黑闼也如此,如今这两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们试图改变命运,而自己何尝不想改变未来?

伽蓝摆出一副谦逊之态,主动上前见礼,并向窦建德介绍了傅端毅、薛德音和西行。

伽蓝的低姿态让窦建德本来就很戒备的心理更为防范。果然,双方刚刚坐定,伽蓝就锋芒毕露,咄咄逼人,“未来几个月,高鸡泊不能劫掠永济渠,更不能切断远征军的粮道。”这是底线,没有商量的余地,更不能讨价还价。

但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豆子岗义军迫不得已之下,转而渡河南下,以帮助长白山义军为借口,劫掠大河,杀掠齐郡,而高鸡泊义军深处河北中心,根本没有回旋之地,只有顺应山东大世家的利益需要,义军才能存活下去,否则,义军要么整体败亡,要么就是高士达、窦建德这些义军首领重蹈刘霸道败死之覆辙。

高鸡泊一带的义军首领有三个,高士达、窦建德和张金称,目前只有窦建德积极结盟西北人,与帝国禁军暗通款曲,这足以说明高鸡泊的三位义军首领不是一条心,高士达屈从于白沟北方世家,张金称听命于白沟南方世家。渤海高氏、清河张氏都是河北二等世家,某种意义上他们代表了山东大世家的利益。然而,人都有私欲,都有自己的想法,比如同样出身于河北二流世家的刘霸道,他就不甘心做个“工具”,既反抗帝国皇帝,又对抗山东大世家,结果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刘霸道的死是山东大世家对河北人的一种警告,高士达和张金称从此事中得出了什么结论不得而知,但窦建德显然不甘心做个随时牺牲掉的“工具”,他和刘霸道一样要抗争。

刘霸道选择了武力,窦建德选择了“投敌”。伽蓝和西北人是一把刀,这把刀杀死了刘霸道,同时高高举起,对准了窦建德。窦建德妄图从大世家手上夺取这把刀的控制权,却不知这把刀早已拥有了自己的意志,不但不会为别人所控制,而且还要控制更多的对手已增加自己的力量。

窦建德做老大已经很长时间了,虽然名义上高鸡泊义军的老大是高士达,但义军将士都知道,高士达是高士达,窦建德是窦建德,双方都因实力不足,暂时不得不联手结盟。老大时间做长了,难免有些傲气,面对一个西北蛮子咄咄逼人的气势,窦建德顿时无名火起,张嘴就想来句“下马威”。

“将军,高鸡泊这块地方,一言九鼎的是东海公高士达。”齐善行恭敬地回了一句,口气谦恭,实际上却是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伽蓝哂笑,眼里掠过一丝恼怒。既然你是老二,说话不算数,你跑来和我谈什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