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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日本相对封闭,但却非常关注强大邻居的一举一动。尽管司马总理成功取得第三次连任,但国内的反对声似乎不小。

“总理的身体非常不错,总理委托我转达对首相阁下地问候。”顾维钧平静的回答。

“你们的总理是一个伟大人物,如果有一天,历史学家点评二十世纪亚洲最伟大的人物,除去甘地以及已经去世的孙逸仙博士外,你们的司马总理一定名列榜首。孙逸仙博士的民族革命令中国取得民族解放,而司马总理却实现中国的强大!”

福井川的称赞并没有让顾维钧流露太多的情感,而是顺着话题说下去,“相信首相阁下也一定名列其中,您同样改变了一个国家!”

“不,相比于你们取得的成就,我们的成就很有限。你们的现代化起步比日本晚,但所取得的成就却是日本和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难以企及的。你知道,在亚洲,在我们这个国家个人崇拜不可避免,每当他们……”

福井川指了一下松冈等人,“……告诉我,日本所取得的辉煌成就时,我总会对他们说,你们去中国看看吧!那才是真正的辉煌,你们的国家已经进入电力时代,而日本,我不会掩饰我们问题,我们很多农民都不知道电为何物!”

尽管两人的谈话刚刚开始,顾维钧不得不承认,正像传说中的那样,在十里之外都能感觉到他的个性,毫不掩饰对“对手”的赞赏,同时又不避讳自身的问题,或许这正是日本人身上所特有的危机意识。反观国内,现在不少人都非常自满,面对工业飞速发展,他们甚至觉得强国之路已经完成了。

对方的称赞并未让顾维钧感觉自得,反面更加小心,“谢谢首相阁下的称赞,中国在很多方面还不及欧美传统列强,在他们面前我们仍然是个学生。”说出这句话后,顾维钧瞄了一眼福井川,曾几何时,中国同样是日本的学生,中国的教育、军事、警察、监狱系统、法律、司法甚至满清的宪政改革都是以日本为榜样。

“我们都是学生,只不过你们学的更好!西方列强之所以有今日的成就,是建立在野蛮掠夺基础之上,作为亚洲最先实现现代化的两个国家,中国和日本,尽管是两个国家,但毕竟是同宗同源的,有共同的文化信仰,因而不应该只专注于自己国家的事,而忽视其它的民族,尤其是同宗同源的亚洲民族。”此时福井川话锋一转将话题由最初的寒暄转入正题,而这恰恰是顾维钧期待已久的。

“顾特使,日本和中国都是亚洲国家,虽然彼此之间有些不快,但是这一页总归要翻过去的。我记得你在大正十二年造访日本时曾经说过:中日两国利益共同,近一世纪来,亚洲各国遭受西方列强殖民,作为亚洲两大国,中日两国无疑应携手并肩,共同应对西方列强对亚洲的殖民。当时的旧外交官,并不理解中日两国合则两利、分则两败的重要性,结果导致两国间的不快,不过,现在都结束了,你说是吗?”

福井川的话让顾维钧一愣,这是当年自己就辽东问题来日本谈判时对日本外相说过的话。现在旧事重提,显然意有所指。尤其是这句话所表露出的含意,由此可见日本在改善中日关系方面,甚至比中国更加急切。

“大正十二年后,因战争,导致在过去十七年里,中日两国之间,就横着一条鸿沟,除去我国商人对日本投资外,两国没有任何接触,只有冲突和潜在冲突及对抗。最近几年,我们两国得出结论,已经到了在这条鸿沟上架设桥梁的时候了。”

顾维钧的回答让福井川非常满意,朝松冈看了一眼,似乎在说:看!我说过,中国人同样有这方面的意愿,同时也是在炫耀自己的“英明”。此时如果不是外人在此,福井已经听到“英明伟大”的恭维了。

“我们之间的政治制度不同,外交政策也有差异,国家利益也不尽相同,但我们的差异,比起共同利益,微不足道。不得不说,当我们决定架设跨越鸿沟的桥梁时,才发现这是一项很困难的工作,甚至不可能。但正如首相阁下所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我们想到阁下面对困难时的态度,便不畏艰难的架设起这座桥梁。”

顾维钧不着痕迹的吹捧了福井川一下,作为职业外交官,在友好气氛下,自然知道如何满足对方虚荣心。果然当顾维钧引用福井川在“建立新日本”讲话时的一句名言后,无论福井本人或是松冈、一旁的日本记者,都显得得意洋洋。中方随员忍不住在心中赞叹:顾总长总会在不经意间,给对方一顶高帽。就像出发前机场上的演讲,演讲与其说是对中国人的演讲,倒不如说是做给日本人看的。

“少川君!”顾维钧或是其他人都留意到福井川语气的变化,显然福井川试图用亲切地称呼拉近两人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