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中央有意扩建军工,想从西北买一批机器再引进技术?这事你自己直接去找西北公司谈就是了。”听眼前陈百成说出来的数字,张健眉头禁不住一扬,陈百成的话出乎自己的意料,毕竟现在自己已经不再涉足军械生意,怎么他又找到自己,按说这事他直接和西北公司商谈就行了,找自己还不如直接去找西北公司。
“兄弟,我来找你也是没有办法,这上头做了定项,咱就得跑断腿不是,这次兹关体大,中央准备下血本,花上两、三千万扩建德县、巩县兵工厂,可你也知道这其中有点儿敏感,若是兄弟贸贸然然去了,只怕会吃他们的闭门羹不是。这京城谁不知道您和司马主任私交不错,不如你和司马主任打个招呼,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大家都是中国人不是。中央扩建兵工绝不是为了打仗,实在是咱内地的兵工加在一起还不如西北一个小厂子,内地一百多万军队械弹多依赖从西北或国外购进,这将来……也不是法子不是。”
陈百成有些犯愁地说道,兵工厂购进机器的事一直以来都是军械司的事,要不然陈百成也不至于犯愁,现在部里经费充裕,陆军部决议扩建兵工厂提高兵工产能本不是什么大事,搁过去直接从国外买机器就行了。可现在问题在于,美国生产的兵工机器大都用于供应欧洲,日本的机器质量太差,也只有西北能供应出这些机器,可问题在于西北愿不愿意卖,扩大兵工生产说里头没有猫腻谁信啊!如果不是部里担心没有回旋余地,恐怕也不会让自己一个小小司长单独出面,谈好了,是自己的功劳,皆大欢喜,谈不好,到时会怎么样就难说了。
“嗯!”陈百成说出两三千万后,张健知道为什么他会求到自己,扩大兵工生产没什么问题,可现在问题是军械供应一直都是西北用来和中央以及地方上谈判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筹码。若是北方政府投资两三千万扩建兵工厂,至多到明年实现械弹自给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到时西北和北方政府谈判时就会失去一个重要筹码,甚至于会影响到国内局势稳定。
“你看这样成不,若是你老弟促成这笔生意,按照惯例你们洋行抽佣5%,你看怎么样?”见其嗯了一声就在那沉默着陈百成急忙诱之以利地说道,全国各地的洋行历来都是利字当头,一、两百万的抽佣他还会拒绝吗?
“陈司长,这事先这么说吧!回头我去西北问一下,再给你答复。”对于陈百成开出的5%的抽佣张健并没有任何兴趣,华兴洋行并不是普通的洋行,他不是依靠正常的贸易往来生存,一直以来华兴洋行都在扮演着其它角色,钱对华兴洋行而言从来都不是什么问题。不过张健也没有一口拒绝他,还是先把这事通知一下司马再说,不知道他那里有没有得到什么消息。
就在张健在饭店里和陈百成交谈的时候,在几百公里外的西北市,司马早已接到从调查部转来的北方政府决定扩大兵工生产的情报,甚至于情报中还附有一份详细的机械清单和兵工厂扩建后的产能规划,对北方政府和国内地方的情报工作,调查部做得一直都非常出色。
“北方政府决定扩大兵工生产,咱们姑且不问其真正的目的,但国内兵工生产扩大本身就是件好事,北方军的军械供给自给了,咱们可以抽出更多产能用做出口不是,军械生意,还是出口挣钱啊!”对于北方政府扩建兵工司马并不觉得意外,而且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司马并没有看出其中有什么威胁,这一切根本就是源于对自己的自信心,就像西北现在已经开始向国内外出口fh-1型战斗机和轰炸机一样,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同样是自信,最初的保密禁售是源于不自信,而现在司马认为即便是他们得到飞机也不能威胁到西北,这或许就是思想的转变。
“主任,可是军械供应一直都是咱们的筹码,若是北方政府军械供应自给之后,万一他们仍然坚持武力统一怎么办?要知道段总理可从来没打消过这个念头,现在他的模范军已经编练了十一个师近二十万人,如果不是咱们在这里威慑着,随时可能断了他的械弹,恐怕他早都动手了,他现在扩建立兵工,根本就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作为秘书长的杨永泰显然没有司马那般自信,反倒认准这是段合肥想要打破目前僵持局面的准备,作为中央政权的段合肥怎么可能容忍地方势力危害到中央权威,只要有机会他肯定会实施武装统一的想法。
“畅卿,即使段总理扩建兵工是心存武装统一的心思,那又如何?无论是巩县或是德县兵工厂都处在西北边防空军轰炸范围之内,只要我们愿意,不论是派出轰炸机轰炸,或是空运部队占领,都没有任何问题。他想武装统一得先问问西北的态度,畅卿,我过去说过,咱们中国人最大的问题在于,我们对于同胞的警惕超过对于异族和外国的警惕,就是咱们长于内斗如同散沙的根本原因。”
司马在说话的时候口气显得有些无奈,无论是任何时代国人总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同胞,总是本着性本恶的态度,总是从最坏的角度去考虑,这样的结果导致双方敌视进而发展成为内斗。历来中国人特点就是长于内斗而怯于外斗,中国人从来都是将自己的同胞视为生死大敌,而不是外国人或异族。
几千年来一直如此,对同胞总是持以最大的警惕性以防止其对自己构成威胁,并会千方百计的消除威胁,而由此引发就是内斗不止。后世曾有人说过,一个中国人是条龙,可是两个中国人就成了一条虫,甚至连虫都不如。因为中国人最拿手的是内斗,内耗!内斗是中国人身上固有的顽疾,是无法治愈消除的癌症,是整个民族乃至国家的劣根性。
“畅卿,我们中国是亚洲第一共和国,我们要在这里建立一个新的国家,并不仅仅只是把皇帝换成了总统,把国名变成了共和中国,我们还要去除我们民族身上的一些劣根性,这些劣根性中很突出的一条就是,中国人太热衷于搞内斗了,咱们为什么对自己的同胞总是那么无情、多疑,却对外国人和异族恭善有加。纵观咱们的历史,凡是在‘内斗’中‘成王’者,无不诉诸于铁血手腕来震慑人心,让所治下的臣民长久生活在觳觫惊惧之中,成为他们手中的人质和刀俎间的‘羔羊’,这是我们想要的吗?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即便是戴上共和中国的表皮又有什么用?”
说这些的时候司马口气变得越发沉重起来,中华民族本应该充当人类进步文明的“领头羊”,在世界民族之林书写中华民族的灿烂辉煌。然而,却被源远流长绵绵不绝的一场一场的“内斗”给尽情消费和挥霍了。
几千年来一次次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内斗”,不啻于一部“抽血机”,抽出来的是中华民族的血水,累计起来恐怕是贝加尔湖也盛不下的!而由此所造成的多少鲜活生命顷刻烟消云散,多少安邦定国的政治智慧和技术文明一扫而光,即使用天文数字恐怕也难以统计出来。
“主任,若是咱们中国人,都像你这么想,咱们……”听到主任的话杨永泰话说了一半还是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