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甘心啊,如果上天一定要磨练自己,至少也要让自己撑过今天吧?许攸正在草原上奔走,鲜卑的军队正在集结,只要再多一天,援军就会蜂拥而至!上天怎能如此吝啬,连这么卑微的愿望都不给自己呢?
也许,如同子图说的那样,援兵不会来了吧?自己已经被抛弃了,所以,有没有那一天时间,已经无关紧要了。
可他依然觉得愤懑,以自己的身份,怎么能以这种形式,死在这种地方呢?
自己这样的人,纵然要死,也应该在金銮玉阙之中,群臣环绕之下,郑重交托国事之后,方阖然长逝,引动满城恸哭之声,天下同哀。而不是像个老鼠一样躲在城楼里,苟延残喘,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死狗一样拖出去示众,然后惨遭千刀万剐之刑。
整个上午,刘虞脑海中都充斥着王门惨死的模样,他的风寒本就很重,再受了这样的刺激,竟是直接倒地不起,眼见着就垂垂待死了。
刘虞并不以此为忧,反倒有些庆幸,如果就这么死了,就不用忍受公孙匹夫的羞辱了,将来史书上,也会记载自己誓死不屈,抱病督战,最后光荣战死的光辉事迹。
他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亲卫们再多支撑一些时间,哪怕只是片刻也好,以成就自己的英名。
……
田豫看看天色,又向周围的旷野眺望了几眼,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色,眼见城头上刘虞的亲卫还在负隅顽抗,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谏言:“主公,居庸城孤悬在外,不宜多做停留,刘虞如今已经势穷,何必还拘泥于生擒?不如还是放火烧掉城楼,尽早收兵吧。”
“这是什么话?”公孙瓒浓眉一轩,看向田豫,眼中已经带了不满神色,他用马鞭指点着城头:“老匹夫欺吾久矣,今天不把他拖出来示众,让所有人都看看他到底是沽名钓誉,还是真的表里如一,吾岂能甘心?”
“鲜于辅、阎柔那一干杂胡已经在蓟县被吾击败,一路追击至今,也不见他们的踪影,显然已然知机,遁逃往塞外去了。檀石槐死后,鲜卑人便已外强中干,便是没有鹏举贤弟的大军,他们又岂敢造次?无须多虑!”
“可是……”田豫还想再劝,公孙瓒却猛一摆手,断喝道:“不必多说,别说鲜卑人未必会来,就算魁头、骞曼和解,并肩而来,又何惧之有?鹏举贤弟北上虽是一片盛情,但某纵横北疆几十载,岂有托庇于人之理?他们不来便罢,若敢来时,正要他们见识汉军的威武!”
田豫知道劝不动公孙瓒,看看城头,叹息着按上了刀柄。劝不动公孙瓒,就只能尽快解决战斗,刘虞残存的亲卫中,颇有几个武艺高强的,只要除掉这几个人,就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
忽然,远处传来剧烈的马蹄声。田豫和公孙瓒都是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几乎同时扭过了头去张望。在暗红色的天空下,他们看见了一面挥舞着的白旗,白旗后,是横亘整个旷野的黑线。
虽然是白旗,但没人会将对方当成来投效的义勇,因为白旗上是有图案的——那是一匹狼,张牙舞爪,凶相毕露的凶狼!
“鲜卑王旗……是魁头!”田豫失声叫道。草原的游牧部族拿来做图腾的东西很多,其中狼,和中原的龙一样,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有资格将狼做为图腾,画在战旗上的,只有称雄草原的鲜卑人,而鲜卑人中,名义上的王者,正是中部鲜卑的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