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鼎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嘴角处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你修得这条大渠将在未来几百年大放异彩,你的名字将流芳千古,这是你应该得到的回报。”宝鼎慢条斯理地说道,“咸阳低估了你的功勋,但我知道。你是我请到江南的,我有责任让咸阳知道你的功勋,更有责任向咸阳举荐你这位王国之栋梁。”
宝鼎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有激情,最后用力一挥手,意气风发地说道,“我将举荐你出任司空一职,进入中枢。”
陈禄吃惊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宝鼎。司空?中枢?上卿?他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血液在身体里沸腾起来,耳畔霎间只剩下心跳的“砰砰”声,接着眼前一黑,头晕目眩,然后眼前金星狂舞,什么都看不到了。
司空主管全国的水土之事,其中尤以边疆防御设施、水利设施和城垣道路的建设为重。长城就是由司空府主建,而水利设施不仅仅关系到农耕发展,更关系到抗灾救灾,一场大水灾或者一场大旱灾足以让国力损耗殆尽。
如此重要的一个府署,从西周时便开始设置。西周时司空与司马、司寇等并列为五官,而春秋战国时则仅次于三公,与九卿并列,同为中枢大臣之一。
陈禄过去在司空府主管水利这一块,不过是个官秩六百石的中级官员,而到江南出任监御史,官秩比两千石,算是越级升迁了。司空是上卿,仅次于三公的中枢大臣,这是绝大部分官员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但今天武烈侯一句话就把陈禄推到了这样高不可攀的巅峰,这是陈禄想都不敢想的事,甚至可以说他连做梦都没有做过,因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中枢大臣,三公九卿,距离他不是遥不可及,而是他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入这个层次。能够进入这一层次的除了豪门贵族就是被君王或者某个豪门权贵所看中的中土大贤,而陈禄根本不具备这两种身份。
如果陈禄能奇迹般地进入中枢,成为中枢大员之一,那郑国一系在咸阳的关东势力中算是飞速崛起,虽不足以与蒙氏、冯氏这两个豪门相比,但足以与茅焦、李斯、周青臣这样的关东新贵相比,由此便具备了一定的实力。大家平起平坐,平辈论交,郑国一系在关东势力内足以“自保”,而在关东势力之外也可以谨慎地寻找盟友以为支援。
良久,陈禄终于从这种大喜大悲中缓过劲来,也终于明白了武烈侯的意图。武烈侯的确想招揽他,但并不是逼着他“背叛”关东势力,而是要把他推到中枢的高位,把郑国一系做大做强,然后再与郑国一系暗中结盟,互为援手。
陈禄既感激涕零,又惭愧不已。自己的智慧还是太差,武烈侯既然想招揽自己,当然要用自己,如果逼着自己背叛关东势力,那自己必然会遭到关东势力的打击,武烈侯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武烈侯肯定有高招,偏偏自己太过愚钝,没有想明白,差一点错失了一个天大的机缘。
陈禄跪伏在地,恭恭敬敬地行大礼,为自己的“错误”请罪。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让武烈侯“耻笑”了。
宝鼎俯身扶起,郑重承诺,“我会安排一切。中原决战结束后,你就回京,出任司空一职,进中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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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会掉馅饼?当然不会。这个简单的道理陈禄还是知道的,武烈侯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馅饼”,当然要利益交换,而且还是充分利用自己隶属于关东系的这个大背景做最大程度地利益交换。
郑国一系的崛起壮大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武烈侯又要从中攫取什么样的利益?陈禄不敢深想,他只能大礼跪拜,一来致歉,二来感谢武烈侯对自己的扶植,其三就是恳求武烈侯不要把郑国一系连皮带骨头一口吃了。兔死狗烹的事情在朝堂上是家常便饭,现在郑国一系有利用价值,武烈侯愿意折交下交,甚至不惜代价暗中扶植,但一旦郑国一系的利用价值没有了,武烈侯恐怕就要露出狞狰嘴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