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鼎始终看不透这个人,也没有把握拉拢这个人,只能通过巨贾琴氏与其保持若即若离的联系。琴氏家主隗清是个非常有主见的女人,从这一段时间的观察来看,琴氏与隗氏也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知道这是隗氏有意为之做出来的假相以迷惑咸阳,还是事实就是如此,但琴氏这次在蓼园危机面前的选择还是让宝鼎很高兴,就算这是巴蜀人故意放出来的迷雾,宝鼎也一样高兴,最起码这可以表明巴蜀人没有背叛当初的盟约,还是可以继续做朋友。
自己实力不够,强行逼迫巴蜀人坚定不移地支持自己也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巴蜀人有自己的利益诉求,有他们的底线,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实力明显不足的宗室公子牺牲整个派系的利益。这次巴蜀人能和老秦人一样,在关键时刻做出一个暧昧的姿态就非常不错了。
如果能把隗氏拉过来,把巴蜀人整体拉过来,那利益集团就基本上有了雏形,毕竟隗状是丞相公,有他在朝堂上与王绾等老秦人联手,再与军中的老秦将军们遥相呼应,那起码可以对朝政施加有限度的影响。
“公子,你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宝鼎正在低头想着隗状的事,听到这句话顿时大喜,因为这句话是琴氏少主琴珪说的,这意义就不一样了,最起码表明隗氏不会成为整个利益集团的敌人。
琴珪说话了,乌氏、墨家和卓氏自然也表了态。老卓文很激动,他几十年没有这么激动过了,因为即使在平原君活着的时侯,平原君也仅仅把他当作一个可以相信的朋友,而不是把他当作并肩作战的兄弟。公子宝鼎却是一个非常人,投桃报李,把他从西浦大牢接出来,马上正式接纳他为蓼园系的一员。大胸襟大气魄的人自然能做大事业,老卓文认为自己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一个像平原君一样能够创造历史的传奇人物,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宝鼎把案几上的黄纸翻了过来,在纸上详细画出咸阳各大势力之间的分布图,然后开始讲解自己构建庞大利益集团,继而控制朝政,改变国策的整体思路。
这番话要是传出去,足以构成谋反大罪。众人暗自惊骇,但同时也非常敬佩宝鼎,在他们看来,组成一个蓼园势力就非常不错了,谁知宝鼎的构思和他们的想法有天壤之别,宝鼎竟然要打造一个控制大秦朝政、控制大秦军政财三大权力的庞大利益集团,那将来如果成功了,大王岂不是傀儡?大秦真正的大王岂不是公子宝鼎?即便是昔年的孟尝君、平原君、信陵君和春申君权倾一时之际,朝堂上也还有对手,但宝鼎的思路是,朝堂上就是整个利益集团的成员,非利益集团之人,斩尽杀绝。
“这个利益集团的核心是蓼园。”宝鼎看看围在周围的众人,郑重说道,“包括你们。你们记住,巨商富贾终究是王国要掳掠的目标,你们这一辈或许可以避过被王国洗劫的灾难,但你们的下一代呢?所以保住财富最好的办法就是进入朝堂,成为统治王国和制定国策的一员。大道无形,在这个时代,真正有财富的不是你们这些巨商富贾,而是像我这样的大权贵,所以你们的下一代应该是权贵中的一员,应该影响或者控制朝政,如果继续做巨商富贾,那说明我们的这个策略彻底失败了。”
众人恭敬点头。谁不想成为权贵中的一员?谁不想世世代代保住财富?宝鼎正在帮助他们实现这个梦想,他们当然感激,更没有理由背叛他们的梦想。
“在蓼园周围是老秦人、巴蜀人和楚人。”
楚人?众人目瞪口呆,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楚人,这个利益集团还包括楚人?楚人不是蓼园的生死仇敌吗?
“谁说敌人不能成为利益集团的一员?”宝鼎笑道,“在明,我们和楚系是敌人;在暗,我们同属于一个利益集团。这叫反间,无往而不利。”
众人心神震颤,暗感窒息。公子宝鼎这一招太厉害了,同一个利益集团实际上控制了朝政,但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却是各方势力间斗得热火朝天。斗给谁看?斗给秦王政看的,斗给政敌看的,等到把所有的政敌都铲除了,就剩最后一个对手秦王政了,到了那时,或许有一天,高高在上的秦王政会突然发现,自己一无所有了,就剩下一个大王的宝座。
“楚系会加入蓼园?”乌氏倮觉得不可思议。
“拭目以待。”宝鼎笑道,“再过几年,熊启就不得不低下他那颗高贵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