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传言,武烈侯和夜郎公主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如今正在谈婚论嫁,但这种旖旎流言无凭无据,不足为信,没想到传言竟是真的。旋即赵高灵光一闪,他发现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陷阱。武烈侯邀请自己上夜郎公主的车,把夜郎公主介绍给自己认识,然后又当着自己的面握住夜郎公主的手,这等于告诉自己,他视自己为心腹,他要招揽自己,他要给自己一个辉煌的前程。既然如此,自己还害怕什么?恐惧什么?有什么说什么,坦荡荡地把自己展露出来,以便赢得武烈侯的赏识。自己本一无所有,何惧失去?
赵高在这一瞬间冷静下来,他决意放弃追根求底之念,一心一意追随武烈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武烈侯为什么招揽自己?叔父哪来的通天关系?这重要吗?不重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现在上了夜郎公主的车,与武烈侯和夜郎公主同车而行,这就足够了,这件事一旦传出去,自己必将“万众瞩目”,再没有回头路,只能跟着武烈侯一条道走到黑了。从自己上车的那一刻开始,身上就深深刻上了三个大字,武烈侯。自己成了武烈侯的人,命运被武烈侯所控制,这就是现在的事实,无可辩驳的事实,所以,放弃一切杂念,一门心思跟着武烈侯就行了。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万丈深渊。
赵仪问一句,赵高答一句,闲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渐渐的,赵高的情绪稳定下来,偶尔他也抬头看看赵仪,看看沉思中的武烈侯,虽然依旧紧张,但不再惶恐。这时候,他慢慢察觉到夜郎公主似乎对中土的事非常熟悉,而且对自己很亲近。这种感觉最初让他很吃惊,他以为自己陷进了赵仪的美色,但随着谈话的延续,他发现这种感觉是真实的,赵仪的眼神、笑靥和温婉的言辞都清晰地表露出了对他的亲近之意。
车马辚辚而行,车中的话题始终围绕着赵高的家事,期间赵仪还问到了赵国其它质子。现在赵国滞留于秦的质子就是孝成王的儿子平都侯。孝成王死后,郭开联合一帮大臣拥立公子偃为大王,秦赵再起战事,平都侯有家不能回,只好在咸阳终其一生。论辈份,赵高和赵仪是堂兄妹,两人都是平都侯的子侄。
“平都侯在咸阳待了十几年,你可去拜见过?”赵仪问道。
赵高摇摇头,神色黯然,“家父隐官小吏,家母是隐官,地位卑贱,无颜相见。”
赵仪面露凄色,又问:“平都侯可曾找过你们?”
“秦赵两国纷争不止,大战频发,平都侯在咸阳的境遇可想而知。”赵高摇头苦叹,“听说,他被禁锢府中,生活非常窘困。”
赵仪心中酸楚,眼圈蓦然一红,泪水顿时盈满了眼眶。赵高偶一抬头,看到赵仪神情凄楚,泫然欲泪,大为吃惊。这是怎么回事?夜郎公主和赵国宗室又有什么渊源?
宝鼎从沉思中醒来,看到赵仪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急忙握紧她的小手,但赵仪却是情难自禁,一头扑进宝鼎的怀里,无声哭泣。
赵高目瞪口呆,吃惊,极度吃惊,不是因为武烈侯和夜郎公主的亲密举动,而是因为赵仪的眼泪。他实在无法想像,遥远而神秘的夜郎国与中土赵国有什么关系?美丽的夜郎公主为什么因为赵国而落泪?
宝鼎把赵仪抱在怀里,一边轻抚安慰,一边对赵高笑道,“我和你叔父之间的秘密不要去探究,把它忘了。”
赵高急忙点头,郑重发誓。
“我马上要出塞,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宝鼎说道,“离开咸阳之前,我给你引一条路,将来如何发展,就要靠你自己的努力了。”
赵高略感不安,隐约察觉到事情没有自己想像的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