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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犹不及?”公孙豹冷笑,“当年死了多少人?如果当年虎率……如果他听我们的话,果断出手,怎么会死那么多人?他只考虑自己,考虑他那个王族,何曾考虑到我们老秦人的生死?死了那么多人,他愧疚,他痛苦,他远离中土,他不想活了,难道这样就行了,就可以减轻他的罪孽?”

麃公看到公孙豹的脾气又上来了,担心他刺激了宝鼎,急忙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了。

“当年我在月氏碰到他,如果不是白家那个姑娘苦苦哀求,我就一剑剁了他。”公孙豹怒气上涌,哪里按捺得住?

宝鼎头皮一麻,这老头也太彪悍了吧?我那兄弟的痴呆毛病是不是给他活活打出来的?

“好了好了不说了。”麃公一手拉住宝鼎,一手拍拍公孙豹,“走,我们回营,我给你们接风洗尘。”

第085章 走进死地

鸿山掩映在郁郁葱葱的密林之中,阵阵山风吹过,掀起层层绿浪,悠长而雄厚的低鸣声随风掠下山峦,与山下营寨中的猎猎大旗互为应和,交汇成一道低沉的声浪回荡在夏日的阳光下。

宝鼎站在山岗之巅,目光从蔚蓝色的天空上缓缓落下。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平原上杂草层生,看不到庄稼。这几年秦军频频翻越太行山,由井陉要塞向呼沱水南北两岸展开攻击,试图切断河北与代北的联系,包围邯郸。连绵不断的战事导致庶民大量逃亡,如今这里已经渺无人烟,除了大片大片的荒芜土地,只有三三两两从山上跑下来觅食的野兽。

目光循着平原缓缓回收,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营寨。营寨内帐篷林立,大纛飞扬,缤纷战旗迎风飞舞,来来往往的车马队川流不息,成群结队的甲士巡守在要害之处,戒备森严。

这就是秦军在河北战场上的辎重大营。大营西靠鸿山,有河流从营中流过。东北连赤丽城,东南接宜安城,正东方向四十里处就是呼沱水。在大营东南北三个方向,筑有六座大型堡垒,以阻御敌军的攻击。

“呜呜……”一阵悠扬的号角声从东南方向传来,接着一支车队从地平线上慢慢驶来。

宝鼎望着那支由远而近的车队,脸上的悲伤之色更为浓厚,目光中更是流露出深深的痛苦,此刻那风中传来的号角声听在耳中分外凄楚,仿佛死去的冤魂在哀嚎在哭泣,让人感同身受,痛苦不堪。

“又是运伤兵的车队。”王离从草地上站起来,指着远处的车队对宝鼎说道,“肥下的仗打得太惨烈,每天都要成百上千人的阵亡,损失太大了。”

宝鼎幽幽叹了口气,黯然魂伤。

战争,这就是战争。前世他生活在一个和平年代,战争的硝烟已经远离中土,但今世他生活在一个大争之世,虽然这个绵延了六百余年的大争之世已经走到了它生命的尽头,这头吞噬了六百余年鲜血和生命的战争猛兽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然而,它死亡前那一刻的疯狂,死亡前所爆发出的巨大力量依旧有吞天灭地的威力,依旧让人恐怖不安。

在大营里待了三天,这三天对自己来说是一次痛苦的煎熬,所受的痛苦远远超过了代北酷刑之后肉体上的痛疼,这是一次灵魂的煎熬,是一次生命的锤炼。那日夜惨嚎的伤兵,那一个接一个在哀嚎中死去的大秦将士,从肉体到灵魂上,都给了自己前所未有的冲击。谁都知道战争的残酷,但只有真正站在战场上,亲眼看到成千上万的将士在痛苦中死去,亲耳听到无辜孱弱的百姓绝望的哭号,才会切身感受到战争带给这个世界的巨大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