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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饶是阿史那瑟罗再冷静,一听不但不能撤,还要增援五千兵马,顿时倒吸了口凉气,手脚一阵发凉,面带怒气地看着林承鹤,却不曾想林承鹤根本没理会阿史那瑟罗德怒视,只是淡淡地道:“敌中军不动,左、右翼皆不能撤,这是殿下的命令!”

一听林承鹤搬出李贞来压自己,阿史那瑟罗更是气得眼冒金星,有心不加理会,却又没那个胆子,只好恨恨地往地上吐了口脓痰,高声下令道:“传令:着阿莫古别带本部兵马增援右翼!”

阿莫古别,索格索斯的长子长孙,素来以智计闻名草原,是阿史那瑟罗阵中为数不多的文武双全之辈,此番兵败楚河之时,正是靠着他拼死断后,而后又巧妙地安排连续夜袭之计,这才使得大败亏输的阿史那瑟罗所部主力能顺利地逃回,至于后头的沙湾河、清水河两次会战中,阿莫古别也一样有着出彩的表现,其所部兵马乃是阿史那瑟罗所部中除亲卫军之外战力最强的部队,阿史那瑟罗此次派他出阵,也算是祭出了一张王牌,若是连阿莫古别也无法调动乙毗咄陆的中军,那阿史那瑟罗除了亲自率部出阵之外,怕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阿莫古别不愧有着智将之名,他率部冲过了百叶河,并没有急着加入到混乱的战场中去,而是率部斜刺里绕到了侧翼,全力攻击屋利啜所在的那支骑兵队,利用手下骑兵乃是生力军,马匹体力占优的优势,一上阵便发动全力的冲锋,一举将迎上前来试图抵挡的三千余骑兵击溃,而后挥军直取正忙着调度指挥的屋利啜,那奔腾如雷的气势,顿时令久战之后的屋利啜心惊胆寒不已,根本不敢挥军上前应战,忙不迭地下令原本正攻击阿史那赫鲁所部的两支骑兵军回防的同时,率部拼命放箭,试图稳住阵脚,怎奈阿莫古别铁了心要擒贼先擒王,冒着密集的箭雨挥军直闯屋利啜的本阵,虽于冲击途中损失了数百骑兵,然则却顺利地杀入了屋利啜的本阵之中,但见阿莫古别所部如同努蛟出海一般搅得屋利啜本阵好一通子大乱,仓皇回援的两路骑兵又被阿史那赫鲁所部一个趁势掩杀,原本处于上风的屋利啜所部立时濒临崩溃的边缘,战场形势陡然逆转。

“废物!”眼瞅着屋利啜调度失措,从而导致己方左翼战局出现逆转,乙毗咄陆脸皮子抽了抽,愤怒地骂了一句,只不过心里头却不像表面上那么生气,在他看来,阿史那瑟罗最好将全军都调过河来,哪怕屋利啜所部因此而全军覆没都是值得的……若是没了百叶河的阻挡,乙毗咄陆有十足的把握将阿史那全军剿灭在这百叶河边,至于屋利啜的死活,乙毗咄陆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此时见阿莫古别已率部加入战场,乙毗咄陆反倒有些子兴奋了起来,一挥手,高声下令道:“传令:着惹迷啜率两万兵马增援左翼,狠狠地打,别让来敌溜了!”

惹迷啜也是员汗庭的老将,与阿史那瑟罗素来不和,往日里在汗庭中两人就没少发生冲突,只是当时的阿史那瑟罗乃是乙毗咄陆的心腹爱将,每次冲突的结果都是惹迷啜吃了大亏,其对阿史那瑟罗可谓恨之入骨,此番内战之中,乙毗咄陆手下诸将中就属惹迷啜下手最狠,一旦其所部抓到了阿史那瑟罗一方的战俘全都虐杀至死,一个不留,即便是乙毗咄陆这等残忍好杀之辈对此也颇有微词,数次大战都没派他出战,此时为了激阿史那瑟罗全军过河,乙毗咄陆便将此人派了出去,看能不能钓阿史那瑟罗上钩。

惹迷啜并不清楚乙毗咄陆心里头究竟打的是甚主意,许久不曾出战的他早已憋坏了,这回得了将令,自是好一阵子开心,一待听完了传令兵带来的命令,立马兴奋地一举马槊,高声吼道:“儿郎们,开荤了,杀啊!”一马当先地率手下两万余骑兵冲出了本阵,向着己方左翼战场冲杀而去。

“瑟罗将军,请即刻下令右翼回军,放敌过河,左翼不动!”一见乙毗咄陆所部中冲出了一大队的兵马,不待阿史那瑟罗出言,林承鹤已然先开了口。

阿史那瑟罗见林承鹤终于同意撤兵,本已松了口气,可没想到林承鹤最后那一句“左翼不动”之言却令阿史那瑟罗心头猛地一沉,预感到此仗怕是得打大了,有心出言再劝,可见着惹迷啜所部已然出击,自是不敢怠慢,挥了下手,下令号手吹号,将命令传达下去,而后面色铁青地看着林承鹤道:“林将军,这仗究竟要打到何时?”

林承鹤专注地看着战场,连头都不曾回一下地道:“瑟罗将军,待敌军尾随我军右翼渡河之后,让右翼回身再战,而后我中军即刻出击,务求重创过河之敌,诱使敌中军出动,一旦敌中军大举渡河,我军即刻全线后撤,直奔马头甸。”

马头甸只是块小绿洲,位于提拉河边,除了一座平缓的小丘陵之外,四周全是平坦之地,绿洲之外便是浩瀚的大沙漠,既无险可守,也无处可藏伏兵,那地方既无军事价值,也无多少放牧价值,很少会有牧民到那儿去放牧,知道的人倒是不多,当然了,统军多年的阿史那瑟罗自是知晓马头甸的所在,可怎么也猜不透林承鹤这道命令里的关窍所在,本想着出言询问一番,可也知晓林承鹤绝对不会明说,也就放弃了,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示异议。

阿史那赫鲁先前被屋利啜所部压着打了近半个时辰,心头窝火得很,一待得到了阿莫古别的增援,立马反守为攻,痛揍着混乱不堪的屋利啜所部兵马,正杀得高兴间,突地听到身后传来撤退的号角声,心中有气,本不待听从,还想着再多杀一阵,却见从侧面杀穿了屋利啜所部骑阵的阿莫古别率部绕了个弯呼啸着冲到了近前,连停都不停地一冲而归过,只是擦身而过间,留下了一句话:“赫鲁,快走,敌中军出击了!”

阿史那赫鲁虽是勇猛,可此时部下兵马早已折损近半,一见阿莫古别已向后撤走,哪敢以疲惫之师去硬撼势大之敌军,忙趁着屋利啜所部正处于混乱的当口,一拧马头,率部脱离了战场,与阿莫古别所部一前一后撞进了百叶河中,试图向河对岸撤退。

屋利啜被阿莫古别的出击打了个措手不及,慌乱间调动兵马又出了岔子,被阿史那赫鲁抓住了机会一阵猛打,已然支撑不住了,正焦急万分中,突见阿史那赫鲁与阿莫古别两部兵马纷纷后撤,心虚之余,倒是不敢立刻率部追赶,正惊疑不定间,猛然听到己方后头喊杀声大作,赶忙回头一看,立马就见惹迷啜的旗号正自迎风飘扬,这才明白本已占据了上风的对手为何会调头逃跑,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哪肯让惹迷啜白捡了便宜,高声下令吹响冲锋号,率部吊在阿史那赫鲁所部的后头也冲进了百叶河中,那等纷乱状,反倒挡住了从后头杀将上来的惹迷啜所部,不甘心被挡住去路的惹迷啜也不管前方部队乃是己方之人马,呼喝一声便率部撞入了屋利啜所部兵马中,顿时搅得本就处于混乱中的屋利啜所部更是乱上加乱,一时间两部追兵不但都没能追上撤退的敌军,反倒因自己人挤住了自己人,全都在百叶河中乱成了一团。

战机出现了能不能抓住,那就得考验主帅的能耐了,一待见着屋利啜与惹迷啜两部人马挤成一团,林承鹤与阿史那瑟罗几乎同时开了口,说的话也一模一样,都是“出击”二字,只不过阿史那瑟罗是带了疑问的口气,而林承鹤则是肯定的语气。既然两人的意见一致,阿史那瑟罗自是没了疑问,一挥手,高声下令道:“全军出击!”话音一落,率先打马冲锋,向着乱成了一团的屋利啜与惹迷啜两部人马掩杀了过去,而撤回到河东的阿史那赫鲁与阿莫古别两部人马也纷纷调转马头,从左右两翼杀向河心,战斗至此再次升级!

单纯就兵力而论,阿史那瑟罗所部投入右翼战场的兵力加起来也就只有四万出头一点而已,而屋利啜与惹迷啜两部合计则有四万六、七左右,比起阿史那瑟罗所部还稍多出了一些,然则,彼此间的形势却不是兵力对比所能概述的……此时屋利啜与惹迷啜两部人马正在河中乱糟糟地挤成了一团,不但没有阵型可言,兵力也无法展开,空有数量上的优势,实则不堪一击,更麻烦的是因着全军处于混乱状态,又是在百叶河中,压根儿就没有从容调度的可能性,只一个照面间,便被分成三路杀将而来的阿史那瑟罗所部杀得个狼狈不堪,死伤累累之余,不得不狼狈地向后退缩,若不是因拥挤过度,无法撒开腿来逃的话,这两部兵马早就溃不成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