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月闻听此言,花容失色,移坐到车前,惊道:“官人身上箭创未愈,他们怎能让你断后?”要知道,她是将门虎女,徐卫回到长安时,身中两箭,她尚且不惊,知道行军打仗再所难免。但此时,她却忐忑不安,因为她知道留下来断后要担多大的风险!
“别说胡说,我是都统制,我若不愿,没人能强求。军中之事,你多有不明,只需照顾好自己和女儿便是。”徐卫说道。
张九月明知军令如山,无法更改,此时只得伸出手去,紧紧握着丈夫厚实的手掌,坚定道:“那我和女儿在凤翔府等你!”
徐卫点点头,目光落在女儿身上。徐嫣还小,并不明白爹娘在说什么,一双大眼睛只呼闪呼闪地盯着父亲看。
紫金虎常年征战,早就心如铁石,但一看到女儿,没来由地心头一痛。张开怀抱,柔声唤道:“幺女,来。”
徐嫣没看过父亲戎装的样子,好像有些陌生,紧紧靠在母亲怀里不肯动。张九月一见,轻轻推了她一下,说道:“嫣儿,快去让爹抱抱。”
徐嫣听了,这才边张开双手,边往父亲那里走去。徐卫一把抱过,紧紧搂在怀里一阵,又在女儿小脸上亲了一口,仔细看了两眼,这才递回九月手中。深深呼出一口气,沉声道:“快走吧!”语毕,不作丝毫停留,放下车帘,扭头就走。
“爹……”背后,徐嫣突然放声大哭,张九月只得抱着女儿轻轻摇动诓哄。
大军化作三路,分走南北,徐卫的部队停留下来,他立即召集统领以上武职,并宣抚处置司参谋参议干事等幕僚,商议阻击方案。
没有庄严的节堂,也没有威义的大帐,甚至连条板凳也没有,数十名战将官吏席地而坐,共议大事。所有人几乎无异议地认为,如果就在此地阻击金军,那简直是命悬一线。方圆十数里,一马平川,别说山丘,坟包几乎也看不到一个。现在我们两万多兵力,要跟金军主力周旋,不依托地形是绝对办不到的。
“大帅,郿县境内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但从此地往西,入歧山县境,地势与此地迥然不同,或者能有我军用武之地。”一名原属秦凤军种师中部的战将说道。
徐卫神色凝重,立马道:“地图。”
部将取过地图摊在地上,那时的军用地图非常简单,除了城池所处方位之后,只标明了大型的山川河流,众人能从这副图上看到府州县治,各种矿监,以及终南山。但对现在的虎儿军来说,没什么用。
“此去歧山县已经不远,李成卫,你速派踏白军骑西进,侦察地形,凡有利于防守者俱须回报。同时,遣马军刺探金军进度,随时上报。张庆,此番撤退匆忙,军中器械物资你立即汇总统计,要有详细的数目上来。全军继续西进,往歧山进发!”徐卫一连串地下达着命令,众将都屏气凝神倾听。
次日,徐卫所部入歧山县境。踏白军回报,金军追赶甚急,与我军距离已在百里之内。今天之内,恐将遭遇。其时,军中将领俱惊,虎儿军新败,士气低落,将领们也不免些许消沉。徐卫勉励部下,并未丧志,一众将佐见他带伤在身,仍旧奋起,军心稍安。
上午时分,部队入歧山县已十数里,斥候上报,金军已经在七十里外。此时,另一支踏白马军方才回报,往前八里地,于渭水北岸,有一曹碑镇,镇西南,有一处地形,可堪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