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地势稍高,扣城一始,便以城西为主。”片刻之后,完颜娄宿用女真语说道。
话音落地,他身旁一将,全副披挂整齐,相貌与汉儿无异,乃契丹大将耶律马五,手指平阳城道:“元帅,这等阵势,马五上阵一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南军必是有备,不可小觑了他。”
“哼,几度沦陷之城,安敢阻我去路?”完颜娄宿不屑地笑道。他这话却不是乱说的,平阳在粘罕扫荡河东时,就破过一次,李植南下,又告沦陷,金军实在应该有此底气。
马五不再复言,但据他看来,平阳城墙高逾三丈,完全是按照重镇的标准营建。这也就罢了,可如今,在主城之前,护城壕之后,又起短墙两座,无疑将会增加扣城的难度。再看城头上的兵士,如林而立,严阵以待,显然是早有防备。而且他还发现一个细节,自他们从城北开始,一路绕来,这么长的时间,城头上始终井然有序,除了极个别,可能是军官奔走之外,士卒巍然不动。如此肃然的军纪,想必就是风传已久的虎儿军?
如果说两三年前,徐卫这个名字对女真人说还不知所云,但自从二太子兵败河北之后,但凡金军主要将领,都记住了这个“南军大将”。小西山战役,规模虽然不大,但被誉为金军利器,号为精锐中的精锐,“铁浮屠”一出门就被打个平手,对手仍是紫金虎!这让徐卫的名号,在金国鹊起。战前,国相一再交待,若南征途中遭遇徐卫的虎儿军,务必聚兵歼之!
现在,虎儿军就在眼前!据李植说,他一攻下昭德府,徐卫就率大军入河东增援,现在主持南朝河东军务的,想必就是这头小老虎。
“传令全军,不得休整,今晚趁夜大起砲车!明日,全力扣城!”完颜娄宿厉声喝道。
夜幕降临,整个平阳城笼罩在肃杀的气氛之中,上到招讨使徐卫,下到普通士卒,没有一人敢掉以轻心。人人克尽职守,惟恐触犯军法。晚饭之前,有一名都头在换防之时,没等兄弟部队全部进驻,就率部属下了城。不到一顿饭的时候,这名都头就被当街处死!首级还被传示四门,以儆效尤。
“相公!金人来书!”杜飞虎匆忙地踏入了徐卫的办公二堂。手里拿着一支箭,箭头之下,缠绕着纸张。
幕僚们纷纷侧目,徐卫将手一招:“拿来。”
杜飞虎解下书信,双手呈到徐卫面前,后者接过,粗略一看,随即一掌拍在案上,脸色不悦。马扩就坐在他下首,上前取了书信一看,却是金军统帅完颜娄宿致宋军守臣的一封信。
“今驱虎狼,甲兵二十三万众,秉天意以伐无道,持宿怨以讨不信……尔等若负隅顽抗,便如螳臂挡车,诚为不智……又如徐卫者,号为大将,然祖先坟茔尚不能保,不过狂言欺世,何谈护土……书信到时,尔等卷旗来降,足以保全性命富贵,如若不然,城破之日……”
马扩拿着信,也是满心愤怒!女真人好生猖狂,竟敢投书劝降!简直视我平阳守军如无物!再看向徐卫,却已经怒意全消,起身轻描淡写道:“我若是娄宿,决不干此等蠢事。开战之前,便放言屠城,哼哼。”
杜飞虎又从身边取过一物道:“除书信外,金人还送来绳索一条,让我军主将自行绑缚,前去……”
“呸!甚么东西!金狗如此小觑,必叫他有来无回!”堂内无论文武,尽皆勃然大怒!自打随招讨相公东征西讨以来,还从未被人如此蔑视过!真真气煞人也!直娘贼!腌臜厮!女真撮鸟!
徐卫瞄了一眼,淡然笑道:“留着,日后绑娄宿用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