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禀见众将大多不以为然,心中不悦,若不是老种相公下令,而后看在你紫金虎抗金不易的份上,我何苦大老远从凤翔跑到河东来?既然你们是这种态度,那简单,王某回去就是。
正揣着这念头时,徐卫一抱拳,客气道:“王兄,眼下正值秋凉,金军随时可能突然出现。这以砲制砲,固然是好,但受限于诸多方面,恐怕一时之间难以完备。是否还有……”
“徐招讨,非是王某有意卖弄,就目前情况而言,以砲制砲,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其他任何战术,都是被动防御,女真人早已经不是起兵反辽那境地了,他们的攻城器械制作颇为精良,如果让对方顺利在平阳城外架起大规模砲车群,我方只能等着挨打。守卫太原时,城内兵不过数千,受到攻击的机会很小,而现在平阳兵力是多少?招讨相公既然想避开野战,先依托城池消耗金军,那就必须保证平阳不会被攻破。”王禀这说的确是大实话。
徐卫一时沉默,独自缓步踱开。王禀死守太原,在身陷绝境之时仍数度拒绝女真招降,他的人品没有问题。以数千兵,守太原大半年,其才干也不容置疑。人虽然傲一点,但重要的是有真才实料!他以四品官衔,从凤翔赶到河东来听我节制,已经很说明问题。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拖泥带水是为将者大忌!
“众将听令!”徐卫转过身来,猛然喝道。
“在!”一众将佐齐声应道。
“即日起,王禀担任我招讨司都统制,一应城防布置,兵力调动,悉由招讨使与都统制定夺。违其军令者,如抗我命!无论禁军义军将佐,我必军法从事!决不姑息!”徐卫满面肃容,正色说道。
“得令!”
王禀倒吃了一惊,他实在没有料到,刚刚来到平阳,紫金虎就委以“都统制”重任。何谓“都统制”,宋军出征,虽由文臣领兵,但常于诸将中择一才干资历都超过常人者,委以总管诸军的重任,在主帅的授意下,节制所有官兵,位高而权重。不过,这只是临时差遣,兵罢即解。
“招讨相公……”站直身子一礼,王禀刚开了个头就被徐卫挥手打断。“王兄放心,我徐卫既然当着众将的面发了话,就绝不会食言,我既然拜兄为都统制,对你就是绝对信任的,王兄直管放手去干,其余的事,我来周全。”
坦白地说,王禀来平阳之前,虽然也久闻徐卫大名,但终究只是耳闻。他自己资历既老,地位也高,想像着紫金虎大概也不过就是位少年得志的勇将而已。如今看来,此人不愧是徐彰之子,确有大将之风!
“王某断不叫招讨相公后悔今日之议!”王禀躬身一揖,执礼甚恭。但稍后,他又问道:“那砲车之事?”
京兆,宣抚司衙署门前,接连数日,进出报事的官员络绎不绝,一片忙碌。就连街市上的行人也预感到,恐怕要出大事情了。
一位文官下了轿,飞快地奔入府门,甚至连通报也免了,直入二堂重地。到了李纲办公之所外,方才止步,请人代为通传。不多时,传出宣相之令,命其入见。
“下官万俟卨,见过宣抚相公。”这位文官入内之后,拱手一揖道。此人年近五十,脸庞削瘦,鼻梁高挺,一双眼睛深陷窝中,随时呈现出一种半眯的状态。神色阴鸷,一丝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