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卫听了这话,心知皇帝必是被那完颜昌与王讷一唱一和,一软一硬忽悠了。
“正当如此!陛下,目下金贼退守滑州,这是自掘坟茔!陛下何不成全于彼?”张叔夜大声奏道。
赵桓吸了口气,作难道:“朕所虑者,其一、那王讷倒是一改之前作派,谦卑至极。可完颜昌一再强调,说城内尚有虎狼之师三万,粮食足可敷用月余。若朕挥师扣城,必遭痛击。三位爱卿呐,朕如何看不出来金人已技穷?但此战之后,两河之地尚需重整防务,不但要钱要粮,更需兵将。眼下,两河王师多已溃散,让朕好生烦恼。其二、据报,金西路粘罕扣河甚急,朕已两遣援兵,仍是岌岌可危。说不得,还需遣卿等往援。若宗望坚守滑州,万一粘罕过河,怎生是好?其三、若攻灭宗望于境内,金人震怒,尽起大军复仇。两河局面,卿等是知道的,到那时,如之奈何?”
张叔夜一怔,似乎被问住了。从表面上看,皇帝说的这三点问题,的确存在,而且不易解决。
赵桓等了一阵,不见下面回音,目光落在徐卫身上,笑道:“子昂,你数与金人战,与谓知己知彼,可有良策?”
徐卫起身奏道:“回陛下,臣倒是也主张歼敌于境内。但听完陛下所言,也深感忧虑,因此有些犹豫。”
赵桓频频点头,招手道:“不错,确实棘手。你有伤在身,坐。”继而看向折彦质,又问“仲古,朕听说你最后出城,却亲率数千骑飞援。正是你及时赶至,才解了虎捷乡军之危。折氏一门,将材辈出,此言非虚也。更难得,爱卿文武双全,如何?可有对策?”
折彦质等的就是这句话,先前听徐卫所言,明白正是在替他作铺垫。因此官家一问,他即起身道:“陛下,臣认为,可战!能战!必战!”
“哦?却是为何?”赵桓目光闪动,赶紧问道。沉吟片刻,折仲古侃侃而谈。
“首先,滑州有金兵三万,估计不假。但其军粮,至多坚持十日。徐卫尽焚金军粮草物资,宗望所部携带之粮,三日为限。那滑州沦陷后,宗望虽留兵拒守,估计也就数千众。今以数千兵士之口粮,供三万之众共用,岂不捉襟见肘?因此,足见完颜昌之言乃诳语!”
赵桓动了动身子,颔首道:“爱卿之言是也,那……”
“其次,粘罕虽挥军扣河,但太原至今坚守。若其留重兵围城,则自身兵力虚弱,陛下可遣上将,统精锐破之。若其挥大军前来,则太原压力甚轻,以种师中之才,必可突围,断其归路。因此,金军西路,实不足惧。”
徐卫听了这话,也是暗自心惊。坦白说,这一点,就连他也没有想到。折彦质,确实当得起“文武双全”之誉,所幸,自己与他,是友非敌。
赵桓更是听得眉飞色舞,连声催促道:“爱卿直说!”
“最后,若陛下攻灭金军于境内。我料女真必深为忌惮,短期之内,亦无力兴兵来犯。原因在于,女真两次南侵,以我朝疲弱,皆有速战速决之意。若此次宗望铩羽,则说明金国策略之误。战后,其首要任务,不是兴师复仇,而是重新审视对宋战略。再者,女真起于山林,其户口本就不多,折此数万大军,对其而言,打击不可谓不重!契丹新亡,人心未服,若得知宗望兵败于宋,契丹残余必跃跃而起。到时,女真人自顾不及,又怎会立即兴兵?有此三点,臣才敢言,可战!能战!必战!”
徐卫一言不发,张叔夜却听得激动不已,等折仲古一说完,立即附议道:“陛下!签书相公所言切中要害,句句在理!臣乞陛下,下诏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