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蠕动了下嘴巴,没做声,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想给姐姐一个惊喜,一个空前盛大的婚礼。他要全国的人都知道他朱祁镇的姐姐过得很幸福,嫁给了一个有才能有抱负的俊朗年轻人,可是朱少明,你能让朕圆梦吗?朕可就这么一个姐姐,被你小子捷足先登了,若是日后听闻你欺负他,别说你是朕的姐夫,朕照罚不误。
朱琳兰摆头看了看天色,行了一礼,将椅子搬回原位,告退了!祈镇如今长大了,需要得到别人的尊重,一国之君,这君臣之礼不可因俩人是姐弟就荒废,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她来也只是想催促一下自己的皇帝,若是想救那朱少明出来,只凭她一句话,便能保他无虞,这么做,并不能起到她所期待的作用,她的夫君必是那万人敬仰万人尊崇的翩翩君子,在官厅湖之时曾说过:“今番偶遇,实属良缘,他日若见,定奉你为榻上之客,闺中之蜜!”如今夙愿以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朱祁镇使了个眼色,王振‘喳’的一声,疾步向殿外走去,朱祁镇继续垂头查看着桌上让锦衣卫查获的帐薄,无独有偶,让杨大学士去查那李伍之死只是一个借口,因为李伍之死根本无从查起,也不需要明察,事实摆在眼前,朱少明是被人陷害。而那群逃逸的黑衣人更是来无影去无踪,他的注意力不在那点上。拾起帐薄,很清楚明白的记载了李伍这些年贪赃枉法的罪证,铁证如山,他死得不冤,这本帐薄,他自有用处!
不多会儿,王振已经回来,满脸的笑容,悄悄道:“主子,兰公主已经回宫了!咱们走吧!”朱祁镇清摆身子,将那帐薄交到了王振手上,并小声吩咐了几句。之后朱祁镇进了里间,换了件锦服,使之看起来不那么的招风亮眼,两人一前一后的又溜出了宫。
……
杨士奇蹙着眉头听儿子说着那延庆县县令这些年的事迹,心里的怒意已攀至峰顶,直达天灵盖,世上竟还有如此奸佞小人,处在天子脚下也敢为虎作伥,真道国法是他家的菜园子么?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当年太祖皇帝杀了多少贪官污吏,将上朝遗漏下的恶习根除了大半,这些人竟不思悔改,铤而走险真是岂有此理。
“爷爷!宫里来人了!”杨君武敲敲门,提醒着在房间里讨论的父子两人。他无聊地坐在门口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可是杨府依旧冷清死寂,不过他倒觉得如此这般挺好,人多了,事情就多,他也没多少时间与爷爷相处,更没办法学到爷爷那高深的学问,这些,他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今年二月份,爷爷去主持了经筵!若是这些人有几个拔尖的学子,那他就有伴了,爷爷是他们的恩师,若是高中,呵呵!这见面礼倒是能免的。而一年一度的殿试马上就开始了,不知道今年的状元郎会是谁?
听闻宫里来人,杨士奇立马站起身来,急冲冲地向外走进,这个时候,是什么事呢!杨甚林也跟在父亲后边,前往前堂走去,因为杨君武提前报告了消息,待杨士奇走到前堂之时,三个太监模样的人才从门口缓缓而进。时间上恰恰相好,杨士奇迎了上去,杨甚林和杨君武俱站在杨士奇后边。
“杨大人,接旨吧!”这次来传达口谕的太监非常之年轻,长得细皮嫩肉,青眸红唇,十分妖艳。这些当然不可能是杨士奇看出来的,是杨君武在一旁心里犯着嘀咕。
“臣等接旨!”杨士奇作了一礼,直直跪了下去,杨甚林杨君武也跟着跪了下去,年轻太监才轻开尊口尖声道:“奉皇上口谕,命杨大人明日朝会上将这本帐薄呈上去!杨大人,可勿要忘记了!”年轻太监说完扫视了一眼整个杨府,冷清凄苦的,看来是没什么油水可捞了,冷淡的将帐薄交给杨士奇。转身欲走,杨甚林一个疾步,拉住了那年轻太监,递上一锭银子恭送着他们出门。
杨士奇冷哼一声,没骨气!气汹汹的拿过帐薄甩身进了里屋,他杨士奇什么时候也教出了一位如此阿谀奉承的好儿子?真是讽刺,他杨士奇行得正,坐的端,不行那苟且龌龊之事。有这钱还不如施舍给那乞讨的乞丐,真是糟蹋。
杨君武不解爷爷为何生这般大的气,父亲那般做也是无奈之举,这些太监可不能轻易得罪,得罪了可是要给自己穿小鞋的。他们家里虽然银钱不多,但维持生计还是绰绰有余的,家里就五口子人,娘亲一般待在房子绣女工,还有一人是位阿母,打点着府上的卫生后厨。
愣在原地不知要去作何是好的杨士奇就见父亲笑眯眯的从外间回来了,他还笑,爷爷都生了那么大的气,还笑!哎!爷爷为人清正廉明,刚正不阿。因此也得罪了不少人,这也是杨府门前冷落车马稀的缘故,他们都不愿与爷爷有交往,怕遭小人暗算,因为爷爷得罪的人不在少数,相反那朱府,赵府每天去拜访的人想当的多,只是很多时候,他们闭门谢客。
杨士奇走到刚才坐着的藤椅上,帐薄既然是圣上赐给他的,肯定别有深意,是想告诉他什么?垂下头,翻开帐薄,第一眼就见‘宣德某某年,白菜多少,银子支出多少……’看的杨士奇怒发冲冠,他是翰林出身的,这些帐薄的不对之处一眼就能观出来,忍着愤怒继续往下看,看了三页之后,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负气将书往门口一扔,右手抚着胸口,竟然有这样的事,先前听儿子说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甚林说到的还只是冰山一角,而那本帐薄,却是详细的记载了相关内容,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呼,呼,呼!’恨恨的喘着粗气。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了,杨甚林捡起地上的帐薄,奇怪的瞄了一眼,帐薄的封面上写着…延庆县衙开支收项薄,赫然一惊,刚才跪在地上没能瞧见,现在有幸一观,竟是一个滔天的罪证,这……吓得他急急忙忙交到父亲手中,这本罪证关系到多少个官员的乌纱帽可想而知,如今帐薄流出宫,那些铤而走险的官员势必会孤注一掷前来窃取。杨府将陷入一种混乱,这……
“慌什么,你爹我还没死!”杨士奇看到甚林那没出息的样子就一肚子火,你钱有多是吧!给点我花花,你翰林院每月才发多少银子,一出手就给一锭,你又不是那年少有为的朱少明,你是大人了,上有老下有小,花钱不得有个轻重缓急啊!君武也大了,也应该筹划着给他讲门亲事了,这些不都得花钱啊!还有你爹我的棺材本,你爹我还有几年就咽气了,这些你都想过没有!杨士奇是恨铁不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