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正摇了摇头苦笑道:“直到今天我才懂什么叫虎毒不食子,秦王的罪孽再深,只要他失去了对皇位威胁,皇上就不可能再杀他,最多是将他召进京囚禁起来,等太子登基后再封他做个清闲王爷,这一次我只看皇上派太子去陕西巡抚,我就知道皇上是准备轻罚秦王了,以太子仁义之名,他无论如何不会置自己的兄弟于死地,这也是皇上不让我跟去陕西的真正原因,而是让方孝孺、黄子澄之流跟去,便由此可见皇上心机之深。”
说到这,李维正瞥了一眼十三郎,见他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便笑道:“怎么,是不是觉得跟随我报不了仇?”
李维正停下了马,注视着十三郎的眼睛道:“我给你一个选择机会,如果你还愿意跟着我,那就跟我到威海卫去,如果你不愿再跟我,那你现在可以离开,人各有志,我不会勉强于你,但有一句话我还是想再说一遍,天下只有一人能杀秦王,你就不要怀有侥幸之心了。”
十三郎眼中流露出了痛苦之意,如果秦王被贬,那时他就不会再有大群侍卫保护,报仇的机会就出来了,可是,要他此时离开李维正,他却又备受良心的谴责,十三郎紧咬了一下嘴唇便道:“我愿意跟随大人去威海卫,我也是那句老话,君子报仇,四十年不晚。”
……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叶府门前,除夕日,叶府门前也是张灯结彩,大门台阶扫得干干净净,不过旁边却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宽大华丽,车门前挂着一只灯笼,尚没有点燃,只见灯笼外的白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詹’字。
……
第五卷 鹰击长空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叶家暗流
叶天明正在书房里接待一个特殊的客人,他正是吏部尚书兼左都御史詹徽之子詹远志,詹远志今年二十二岁,三年前中了举人,在第二年春闱的会试中失利,他再苦读三年经书,准备在即将到来的洪武二十四年二月的会试中再次搏击,以图金榜题名。
目前离会试还有一个半月,正是考生们最后的冲刺时刻,几乎所有的考生都在作最后的努力,包括叶天明的长子叶如棠也关门攻读。
不过今天是大年三十,是考生们唯一可以休息的时刻,詹徽特命詹远志来给叶天明拜个早年,这个很寻常的礼仪中却含有另一种更深的意思,詹徽有意为次子娶叶天明的小女儿叶苏童为媳,这种事情无须讲破,他只要命儿子来一趟,叶天明就会心领神会。
叶天明确实明白了詹尚书的深意,对于眼前这个詹远志他也很满意,知书饱学、谦和明理,虽然是尚书之子,但他身上却看不见一般贵公子身上那种骄纵之气,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文尔雅之态,这才是他最理想的女婿,只可惜……只可惜他是詹徽的儿子。
叶天明不由又想到了曾让他咬牙切齿的李维正,正是这个不记名的女婿使他失去理智,犯下了一桩大错,在以詹徽为首的弹劾李维正的联名奏折中,他也签了名,而且排名第五,虽然他也知道詹徽弹劾李维正更多是受了秦王的指使,可是他必须要做一个姿态,以撇清自己和李维正的关系,也就是所谓的大义灭亲。
原以为李维正就会因此丢官贬黜,不料锦衣卫千户是当不成了,却摇身一变成了威海卫指挥使,没有世袭,二十四岁便一跃成为正三品的指挥使,着实让叶天明大感意外,他也不由想到了母亲的劝告,李家大郎有鱼龙之相。
很快,秦王走私案的蛛丝马迹便开始在朝廷大臣中渗传开了,尽管皇上特地隐瞒,但这种事情就像用纸桶装水,不管捂得再严,各种消息还是在朝臣中间悄悄传递:‘秦王被夺藩’,‘李维正去广东的真实任务是查秦王走私案’。
确切的消息在随后的几天便出来了,秦王确实被削藩,已经在解押回京的路上,到这时叶天明才忽然意识到,他的‘大义灭亲’非但没有起到清正的效果,反而使他上了秦王的贼船,他变相成为了秦王党中一员,那封弹劾李维正的联名奏折就是最现成的秦王党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