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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见红,分明已有了酒意的柳无风闻言连连摇头道:“太后担惊蒙羞,这可是天大的事儿,他鲜于仲通能按的下来?三哥你莫要诓我”。

见柳无风竟有不相信他话的意思,志得意满的柳无涯那儿受得了,“鲜于仲通是不行,但你忘了鲜于的上面可是还有杨相的”。

“跃虎台被围事涉太后,杨相毕竟是太后的堂兄,这胳膊肘子还有往外拐的道理?”打出一个响亮的酒嗝,酒意上涌的柳无风紧瞪着柳无涯道:“除非此次太后被围之事杨相早就知道”。

“那是自然……”受不得柳无风这个窝囊废对自己的怀疑,受激不过的柳无涯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出之后,话刚出口他已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看了看醉意醺然的柳无风,心事这才放下几分,但脸上已没有了好脸色,“你到底去不去?”

“三哥勿恼,兄弟我可怜哪!这几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弟弟我实在是害了怕,寒了心!我不敢再错了!”说着说着,柳无风这七尺高的汉子竟然就这样哭出声来,看他这意气消磨殆尽,窝窝囊囊的样子,柳无涯的气无形中消了几分,就听坐着的柳无风吭吭哧哧继续说道:“就算这次鲜于仲通这老犊子能逃过去,依他的年龄也不过再干两三年。弟弟我想问三哥一句,您认识田承嗣田副帅不?这剑南道以后还得是他的天下,若是三哥能在他面前帮弟弟我说说好话,我……我感激不尽”,大着舌头说完这些,柳无风腿一软,作势就要跪下。

“看你这点出息,成什么样子?”怀着六分解气,两分厌恶,还有两份可怜的心态,柳无涯一把拽住从胡凳上出溜下去的柳无风,鼻子中带这飘音哼了一句道:“田承嗣?”

“对,就是田副帅!”顺着柳无涯一拉,就此委顿在地上也不起来的柳无风满脸希冀道:“田副帅正当壮年,又是陛下钦点来剑南的节度副使,这也就罢了,愚弟可是听说田副帅的后台乃是唐离唐大人,我说句混话三哥您别介意,若论圣眷及朝中势力,只怕杨相也不及唐大人!占着这三条,田副帅接任剑南节度使正职已是板上钉钉儿,现在三哥你要是有路子帮弟弟我在他面前说几句好话,还愁将来没个好出身?”

“接任节度使,哼,他田承嗣想的倒是挺美!没有唐离,他连个臭虫都算不上!”面对柳无风的无知,深知内幕的柳无涯心中的优越感更强了,冷笑着用居高临下的腔调沉声道:“至于唐离,这也得他有命回京再说”。

“啊!三哥你的意思是唐离得死在跃虎台?那……那太后……岂不是也要……”柳无风吞吞吐吐说到这里时,原本因酒劲儿刺激而泛红的脸顿时一片惨白。

“京中大人们的事不是你一个小小校尉就能明白的!”察觉到自己失言越来越多,柳无涯也没了再与柳无风纠缠的心思,用发燥的语调低声喝问道:“我就问你一句,鲜于大人那儿你去不去?”

“鲜于大人不是被围在了卸甲坡嘛?咱们怎么……”刚说到这里,察觉柳无涯脸色不对,柳无风当即改口道:“不知什么时候动身去见鲜于大人,三哥给说个时间,我也好准备准备!”

“五日后动身!”口中说出时间,坐下身来的柳无涯吃透窗而来的秋风一吹,身上一冷的同时,不知为何心也慌的厉害,举手间将身前樽酒一饮而尽,柳无涯看着依然委顿在地的柳无风,嘶声道:“刚才之事若有一句风声泄露出去,我要你的命!”

这时,酒劲儿上来的柳无风早已坐在地上依着身边的胡凳迷糊过去,柳无涯发狠的这番话只换来他一阵低低的呼噜声。

厌恶的瞅了柳无风一眼,柳无涯拿过酒瓯自斟了一樽后一饮而尽,站起身来的他也不看地上的柳无风,就此直接由门前走了出去,站在门口,再次看了看眼前老拙朴旧的祖庄,柳无涯原本火炭似想要祭祖的心就此意兴阑珊下来,这一刻,他蓦然觉得自己这趟回来真的很无趣,很无趣……

柳无涯的脚步声刚刚去远,原本醉倒在地的柳无风当即站起身来。

伸手抹了抹有些僵涩的脸,一脚踢开身前的凳子,柳无风径直来到里间房门处,轻轻屈指连叩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