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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幼时定下的媳妇正是私塾李家的小女,自小就生的清秀可人,其父也正是见柳无涯少年聪颖,才将之许了给他,而后随着柳无涯长年在外,长大后的李家小女与同镇柳无涯的同族堂兄弟柳无风渐生情意,只是其父碍于婚约与读书人的颜面,始终不肯退婚。

眼瞅着柳无涯浪荡至此,连祖业都给卖个精光,李家老父终于点头答应找中人出面退婚,正在等柳无涯回家商议此事时,却不料等来这样一张契书。被卖家找上门来厮闹吵嚷,颜面丢尽的李家小姐一时耐不得羞急,又不忍见出面招呼的老父被人羞辱,遂一狠心就此碰死在大门柱子上,才算了结此事。

当日柳无风正好到了县上舅家,回来时爱人已香消玉殒,明白事情原委后,直让他将柳无涯恨之入骨。从小就好弄枪棒的他当即带了几个搭伙儿直入州城,将柳无涯从妓家床上拖下后一顿饱揍,若不是随行搭伙儿拉的快,只怕要就此打死。

经此一事,柳无涯被族中叔伯以变卖祖业的大不孝之名逐出族中,眼瞅着在故乡再也呆不住了,柳无涯就此流落他乡,经十年困顿之后一朝转运,被杨府收于府中做了谋士。而当年之事后,柳无风触景伤情之下,也再不愿呆在家乡,性好枪棒的他索性就此投入军中,无奈命运沉浮,十余年挣扎下也只做了个统管二百人的小小校尉。

透过车窗,看着远处自家老屋,柳无涯心中恻恻,黯然神伤,恨之恨父母去的太早,看不到他今日的风光。

看着本州使君轩车的豪华,再听着前面的鸣锣开道之声,柳无涯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今日这些都是他打着杨相的牌子故意安排的,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他正是要这些无知的乡人们看看,当年受尽他们奚落嘲笑的自己如今又是何等的风光。

透过车窗,看着前方祖庄大开,正有人在庄门前向着他的车驾远远拱手等候,柳无涯的心中腾然生起一股抑制不住的快感,等了这么多年,尽管如今在京中他也是众人巴结的对象,但只有到了这里,他才真算是“扬眉吐气”。

柳无涯的这种“扬眉吐气”在看到迎接人之后当即被打了个大大的折扣,庄门前迎候他的人看似很多,却没一个在族里够份量的,都是些贫家小户的,一个个畏畏缩缩的低着头,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偶尔瞟一下自己,对着这些人,又有什么快感而言?

任你在外面如何得意,到了祖庄前也得谦逊恭谨,是以柳无涯虽心下不快,却也含笑下车,拱手向福伯寒暄笑道:“十余年不见,福伯的身子骨还是一如往日般健硕呀!”

“托福,托福!”边向柳无涯拱手,福伯的眼神儿边不断瞟向柳无涯带来的车驾及那些随行公人。

见福伯眼中掩饰不住的惊羡及畏惧之色,柳无涯脸上虽然平静,心下却甚是得意,只可惜眼前够份量的人实在太少,尤其是当年驱逐他出去的族老们一个不在,这就让他的得意减色了不少,这感觉就如同主人费尽心思做了一大桌子菜却没人来吃一样,最扫人兴致。

既是祭祖,随行来的公人们自然就不便进去,福伯陪着柳无涯进了庄院,看着地上铺着的新挖黄土,柳无涯又是一笑,却装着未见一般,看着两边紧闭的偏院道:“十年不还乡,这庄子可破旧的多了”。

“看庄的人少,老仆既怕费事,又怕村里无知孩童进去扰玩,就锁起来了,堂少爷若想进去看看,我这就找钥匙,只是年深日久的,里面早就积满尘土,怕是下不得脚了。哎!自从三老爷故去之后,柳家就大不如前了,就为修整庄子,老仆不知说了多少次,总归是没钱。再这样下去,不出十年只怕就该倒房子了,祭祀祖宗的庄子败落成这样,对不起先人哪!”一声长叹,泪眼婆娑的福伯因又赔笑着续道:“堂少爷,外面跟着你来的可是本县姚老爷?”

柳无涯此次回来,本就有意大修祖庄、重修族谱,借此为自己在宗族中立名立威,只是眼下族里一个够份量的人都没在,虽然福伯说的是个话缝,他也没接话过来,此时听他说到姚老爷,柳无涯想了想后才笑着道:“什么老爷!他就是本县的公差头儿”。

“阿!姚老爷可是本县总捕头,能让他这身份的在前领路,这还是三老爷活着的时候才见过的景儿,堂少爷是真出息了!不知……”。

福伯这句话说的柳无涯高兴,遂也顺口问道:“不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