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乱起(八)
唐九势若疯虎的与那公人刺客缠斗一处,二人贴身近斗,两边的弓箭手难以发箭,而唐离也正是趁此而稍有喘息之机。
与小腿上的刀伤疼痛相比,刚才生死毫厘的经历更让唐离后怕,嘴里喘着粗气的同时,额头上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这番先箭后刀的刺杀突如其来,若非他正好因为疲乏而躺倒在轩车上的座椅上;若非他见机不对随即就平滚下了轩车底板;若非他正好看到这个刺客不合身的公人服,若非他看到这个刺客抓着车门的手背上露出了盛行于河北边地的狼头刺青,只怕他自己现在已经成了死人。
想起刚才经历的这一切,唐离不知道是该要感谢官山海当日在大慈恩寺外的刺杀;还是要感谢金州那六日的守城之战,正是这两次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经历,使他获得了宝贵的经验,从而在刚才那种生死毫厘的时刻没有做错事,这个时刻,错就意味着死。
额头的冷汗涔涔而出,车门外唐九的一声闷哼惊醒了心慌难平的唐离。
毕竟是身披两创,往日矫健强壮的唐九明显不是那刺客的对手,刚才这声闷哼就是他右肩处又添一处伤痕的结果。
知道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左手抓起抱枕上刺客刚刚扔进的短刃解刀,唐离收回有些散乱的眼神,拖曳着受伤的小腿拼尽全力的趴伏着转过了身子,借着车板上铺就的厚厚旃檀,他那粗笨的动作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因是背对车门,那刺客并没有看到这一幕,而他对面已是左支右拙的唐九充血的眼中蓦然一亮,随即嘶哑的大吼一声,拼尽全身力气向刺客逼去。
那刺客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加掩饰的冷笑,对面的敌人已是强弩之末,而那些京兆府的公人们还远,远到他有足够的时间解决掉这个碍手的对手后再从容的完成任务,这一刻,刺客的心中丝毫没有想到自己的退路,他的脑海中出现的是飘荡的白云,而在飘荡的白云下,他的家人赶着属于自己的羊群在自己的牧场上迁移流转。
一退,再退,以这种方式化解掉唐九最后的反抗,当左肩背碰上车厢的靠梆时,刺客终于等到了和他预想中半毫不差的好机会,长长的腰刀带起一溜寒光而起,在这一刻,刺客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儿子穿着灿烂唐锦制成的衣衫,在蓝天白云下向着他憨憨的傻笑。
尽力屏住粗重的呼吸,以手肘半支起身子的唐离没有半点迟疑,右手中的解刀狠狠向前捅去,背心处靠左三分,这一刀因为用力太大,以至于竟深没入柄。
跟随那刺客一起倒下的还有早已精疲力竭的唐九,而轩车内的唐离手肘一软,身子也已倒在了轩车底板上,随即粗重的喘息声再次而起。
千年一贯,公差们总是在最后一刻到达,搜索的结果也毫无悬念,那几个埋伏在一边的弓箭手早已远遁不见,连唐离在内,车夫并四个护卫三死三伤,相比而言,这其中还数腿部中刀的唐离伤势最轻。
“你速往皇城朱雀门,告诉当值将佐,让他提醒来往官员,京中有安贼余孽谋刺”,向搀扶着自己的公人吩咐了一句后,斜靠着车门的唐离咬牙抬起受伤的脚,将那刺客的头拨往一边,以免看到那死不瞑目的双眼。
等就近叫来的郎中替重伤的三人初步处理了伤势后,唐离三人才在一大批公人的小心护卫下回了府。
回府之后尽管唐离好生安慰,也惹来哭声一片,等这忙糟糟的过去,闻讯的四娘也已到府。